加拿大北极圈研究站的冬季总是这样，白天短暂得仿佛只是一个概念，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永恒的暮色中。
"艾琳，你确定要今晚调试设备吗？
气象站说今晚可能有暴风雪。
"研究助理雅各布从工作站门口探出头来，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艾琳拍了拍身旁的声学监测仪，金属外壳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好测试极端天气下的性能。
再说，暴风雪前的低气压环境可能会捕捉到平常听不到的声音。
"作为一名声学专家，艾琳痴迷于地球上各种自然声音。
三年前从麻省理工毕业后，她放弃了硅谷的高薪工作，选择来到这个偏远的北极研究站，只为了记录地球上最纯净的声音——冰原的***、极风的呼啸、冰川移动的低沉震动。
雅各布耸耸肩，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随你便，博士。
不过别指望我陪你熬夜。
"艾琳笑着接过咖啡，热气在她面前形成一团白雾。
"放心，我一个人能搞定。
"当雅各布离开后，艾琳戴上耳机，开始调试最新安装的次声波监测系统。
这套设备能够捕捉到人耳无法听见的极低频声波，她希望通过它来研究极地冰盖与海洋之间的声学互动。
显示屏上的波形平稳地跳动着，主要是风声和远处冰川活动的背景噪音。
艾琳调整了几个参数，正准备收工时，突然，一个奇怪的波形出现在屏幕上。
她皱起眉头，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放大那段异常信号。
波形呈现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规律模式，既不像自然现象，也不像任何己知的人造声源。
最奇怪的是，这个声音似乎来自——上方。
艾琳冲出工作站，仰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寒风刺骨，但她浑然不觉。
耳机里，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一种低沉的、号角般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大乐器在宇宙深处被吹响。
她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她想象中的任何自然现象。
声音持续了大约七分钟，然后突然消失，就像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回到工作站，艾琳立刻检查了所有仪器的状态，确认这不是设备故障。
她保存了录音数据，开始进行初步分析。
频谱图显示出复杂的谐波结构，其中一些频率组合在自然界中几乎不可能自发形成。
"这到底是什么..."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第二天一早，艾琳顶着黑眼圈走进公共休息室，雅各布正在吃早餐。
"你看起来像见了鬼，"雅各布递给她一片吐司，"整晚没睡？
"艾琳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
"听听这个。
"当那段诡异的号角声从扬声器中传出时，雅各布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震惊。
"老天...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艾琳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我想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记录到了同样的声音。
"她立即联系了全球声学监测网络的同行们。
令她震惊的是，过去24小时内，从阿拉斯加到挪威，多个高纬度地区的研究站都报告了类似的异常声音。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些人口密集地区如纽约、柏林也有零星的市民报告，虽然大多数城市居民因环境噪音而未能察觉。
一周后，艾琳的发现登上了《自然》杂志的特别专栏，引发了科学界的广泛关注。
NASA很快联系了她，邀请她加入一个特别研究小组。
"墨菲博士，我是马库斯·赵，喷气推进实验室的空间物理学家。
"视频通话中，一个亚裔面孔的年轻科学家向她自我介绍，"我们对您记录的声学现象非常感兴趣。
"艾琳注意到他身后实验室墙上的复杂图表和一些她认不出的设备。
"赵博士，你们NASA有关于这个声音来源的理论吗？
"马库斯推了推眼镜，表情变得严肃。
"实际上，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现象。
2012年，全球多个地震监测站记录到类似的低频波动，但当时被归因于高层大气异常。
现在看来说法可能站不住脚。
"他调出一组数据图表，"最令人困惑的是，这些声音似乎在全球范围内同步出现。
根据信号传播速度，如果是自然现象，不同地点记录到的时间应该有明显延迟。
但实际数据显示，从格陵兰到新西兰，声音出现的时间差不超过三分钟。
"艾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这意味着...""这意味着要么我们的监测系统集体出错，要么这个声源..."马库斯停顿了一下，"要么它大到足以同时覆盖整个地球。
"接下来的几个月，艾琳暂时搬到了加州，与马库斯的团队一起工作。
他们分析了来自全球各地的录音数据，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和模式。
"看这个谐波分析，"艾琳指着屏幕上的三维频谱图，"这些频率之间的关系呈现出精确的数学比例，就像...就像某种编码。
"马库斯皱起眉头。
"自然现象不会产生这样的模式。
但如果是人造的，什么样的技术能产生覆盖全球的声学信号？
而且为什么地震仪没有记录到相应的震动？
"他们的研究很快引起了更高层的关注。
一天，两位穿着西装的访客来到了实验室。
"我是国家安全局的罗伯特·凯勒，"年长的那位出示了证件，"这位是我的同事安德森博士。
我们需要了解你们的研究进展。
"安德森博士——一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女性——首接走到主计算机前，开始浏览他们的数据。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将这些声波模式转换为其他形式的信号？
比如电磁波？
"马库斯和艾琳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试过几种转换算法，但还没有发现有意义的结果。
"马库斯回答。
凯勒特工拿起桌上的一份打印资料，"从现在开始，这项研究被列为敏感但非机密级别。
所有发现必须向我们的办公室报告。
"他们离开后，实验室陷入了沉默。
"他们在隐瞒什么，"艾琳低声说，"为什么NSA会对这个现象感兴趣？
"马库斯叹了口气。
"2012年那次事件后，有传言说五角大楼秘密启动了一个监测项目。
我本以为只是阴谋论..."三天后，艾琳在深夜加班时发现了一些异常。
她将声波信号通过一种特殊的算法处理后，得到了一种脉冲模式。
当她将这些脉冲与己知的天体物理现象数据库比对时，计算机弹出了一个匹配项——一种理论上存在于中子星周围的极低频辐射模式。
"这不可能..."她盯着屏幕，心跳如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灯突然熄灭，只有她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墨菲博士，你走得太远了。
"艾琳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
"谁在那里？
"灯光重新亮起，安德森博士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硬盘。
"我们需要你所有的研究数据。
现在。
""凭什么？
这是科学发现，应该属于全人类！
"艾琳本能地挡在电脑前。
安德森的表情软化了一些。
"博士，相信我，有些知识对人类来说还为时过早。
这个现象...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这时，马库斯冲进了实验室。
"艾琳！
快看新闻！
"墙上的显示屏自动切换到CNN的首播画面——全球多个大城市上空再次出现了那种号角般的轰鸣声，这次是在白天，成千上万的人听到了这个声音，恐慌开始蔓延。
画面切换到纽约时代广场，人群惊恐地仰望着天空。
突然，摄像机的麦克风捕捉到了那个声音——与艾琳在北极记录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洪亮，更加...刻意。
安德森的脸色变得苍白。
"太晚了...它们开始回应了。
"艾琳转向她："它们？
什么在回应？
"安德森没有回答，而是快步离开了实验室。
艾琳和马库斯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和困惑。
外面的天空中，低沉的号角声仍在继续，仿佛宇宙本身正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