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显摘下墨镜，仰头望着钟楼的铜制机械飞鸟——那是每整点便会振翅报时的精巧装置，此刻正歪着金属脖颈，齿轮卡壳的咔嗒声混着远处蒸汽机车的汽笛，在站台上空回荡。
“先生，还有五小时列车才到。”
展昭压低声音，黑色长风衣下摆扫过青石板地面，两杠三星的中将军衔在肩章上闪烁。
三百名影卫混在人流中，有的假装擦拭怀表，有的倚着蒸汽报亭翻阅《帝国工商日报》，军靴下的连发蒸汽手枪随时可抽出。
龙显摩挲着牛皮票夹，这是他第一次持普通车票候车。
二等车厢的黄铜车票边缘还带着体温，与他往日乘坐的皇室专列截然不同。
月台尽头，蒸汽餐车的烟囱喷出奶白色雾气，烤栗子的焦香裹着煤烟钻进鼻腔，几个孩童追逐着机械玩偶跑过，笑声撞在钢架结构的月台立柱上。
变故发生在晌午时分。
尖锐的哭喊刺破喧闹，一位灰布衫妇人瘫坐在地，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放声大哭，她腕间的银镯不翼而飞。
“我的传家宝！
有小偷！”
妇人的指甲深深掐进月台木板，“就在刚才，穿藏青马褂的男人......”龙显与展昭交换眼神，微微颔首。
人流如潮水般涌动，穿藏青马褂的身影在蒸汽氤氲中若隐若现。
龙显整了整衣领，混进熙攘的人群。
追逐在九曲回廊般的候车厅展开。
龙显踏着铸铁楼梯狂奔，牛皮靴踏得金属台阶咚咚作响。
前方的小偷突然转身，甩出一把掺着辣椒粉的烟雾弹。
辛辣气息瞬间弥漫，龙显屏住呼吸，侧身避开的刹那，听见身后传来闷哼——有影卫中招了。
“警察办案！
都让开！”
戴着铜质警徽的身影从转角冲出，正是帝京警局东城分局驻车站警务所的便衣巡警。
小偷慌不择路，猛地掀开地砖，翻身跳进废弃的蒸汽管道检修道。
龙显毫不犹豫地跟着跃入。
管道内铁锈与机油的气味刺鼻，应急蒸汽灯忽明忽暗。
龙显抓住管壁凸起的铆钉，双脚蹬住轨道边缘追赶。
前方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他高声喊道：“别跑了！
带着赃物能逃到哪去？”
“少管闲事！”
小偷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这火车站每天人来人往，你以为能抓住我？”
龙显紧追不舍：“把东西还回去，争取从轻发落！”
话音未落，小偷突然掷出扳手。
龙显偏头躲开，金属撞击管道的巨响震得耳膜生疼。
就在小偷准备再扔杂物时，后方追来的影卫发射出麻醉蒸汽弹，烟雾弥漫间，小偷瘫倒在地。
当龙显浑身油污地爬出管道时，离列车到站只剩一小时。
车站站长和警务所长匆匆赶来，看到被制服的小偷和满身狼狈的龙显，站长皱起眉头：“这位先生，贸然追贼太危险了！
这里是火车站，治安有我们警务所负责，若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
“站长所言极是。”
龙显笑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但见不平事，总不能袖手旁观。
倒是你们警务所的巡警反应迅速，我回头便与东城分局的局长说说，为大家请功。”
警务所长冷笑一声，双臂抱胸：“请功？
我们上个月刚抓了三个扒手，材料报到分局，最后嘉奖名单上连个名字都没见着。
功劳都成了某些人的政绩，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
他身旁的巡警们低头不语，神色中满是无奈。
龙显眸光微沉，却只是温和道：“这次或许不同。”
他转身欲走，又回头看了眼众人，“诸位的辛苦，不会白费。”
临走前，展昭走到站长和所长身边，压低声音：“今日你们是碰上贵人了。”
说着，亮出刻有皇室徽记的通行令牌。
鎏金龙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站长的喉结上下滚动，警务所长瞪大了眼睛，脸上的不屑瞬间转为惊恐。
待龙显一行远去，站长盯着令牌消失的方向，声音发颤：“能让中将亲自随行保护，帝京里有这等排场的人虽不算罕有，但配上这皇室徽记，那应该也只有皇室成员了。
虽然说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皇室的核心成员，但也一定身份非凡，咱们这回......怕是要时来运转了。”
警务所长咽了咽口水，想起方才自己的傲慢言辞，后背己然湿透：“若真是皇室成员微服出行......咱们方才那些抱怨上头贪功的话，弄好了能成咱们晋升的踏板，弄不好......就是那些抢功劳的人最后一棵催命稻草。”
两人对视一眼，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而远处，列车进站的汽笛声己然响起，裹挟着滚滚蒸汽，模糊了他们苍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