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昏迷,似真似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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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持身材,林珏的早餐常年只有一个水煮蛋和一杯黑咖啡。

终于,在5月的一个上午,林珏成功的引发了低血糖昏迷了三天两夜。

只是从昏迷中醒来后的林珏有些呆愣,连续几天都在发呆,并不停的看着自己左手掌靠右侧的那个伤口。

因为没有人能讲清楚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而林珏却记得是在昏迷的梦中受得伤,太离奇了。

在昏迷的时间里,林珏在梦中回到了1938年的初春,并变成了一个名叫柳烟儿的17岁女学生,在东北一个县城里上学。

在梦境中那个初春时节里,凛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中国的大地正在饱受战火蹂躏。

“呜——呜——呜——”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如同死神的号角,骤然撕裂了铅灰色天空的沉闷。

瞬间,死水般的县城沸腾了!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人们尖叫着,推搡着,如同受惊的蚁群,从房屋、店铺、巷弄里疯狂涌出,跌跌撞撞地向城外、向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奔逃。

“快跑啊!

鬼子的飞机来了!”

“娘!

娘!

等等我!”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在哪?!”

哭声、喊声、咒骂声、物品翻倒的碎裂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混***响曲。

柳烟儿被人流裹挟着,踉跄地冲出她栖身的破旧教会学堂。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学生装沾满了尘土,原本梳得整齐的麻花辫也散乱开来,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十七岁的脸上,稚气未脱,此刻却被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占据。

她紧紧抱着怀里一个薄薄的包袱,那是她全部的家当——两件换洗衣裳和一本翻烂了的《唐诗选集》。

她是孤儿,父母在去年的轰炸中双双罹难。

这所教会学堂的老修女心善,收留了她做些杂活,勉强糊口。

“轰隆——!”

第一声爆炸在城东响起,地动山摇!

巨大的气浪裹挟着烟尘碎石,如同无形的巨拳狠狠砸来。

柳烟儿被震得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温热的液体瞬间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她顾不得疼痛,挣扎着想爬起来,更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在周围炸响!

“轰!

轰!

轰——!”

大地在痛苦地***。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翻滚着吞噬了半边天空。

砖石木料被轻易地撕碎、抛起,如同巨兽咀嚼后的残渣。

尖锐的弹片呼啸着飞过,轻易地撕裂人体,带起蓬蓬血雾。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硝烟味、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皮肉烧焦的恐怖焦糊味。

柳烟儿趴在地上,耳朵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房屋倒塌的轰鸣声、以及……近在咫尺的、人类濒死的惨嚎。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透过被血和泪模糊的视线,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死死护着身下的婴儿,一块巨大的瓦砾砸在她的背上,她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身下的婴儿发出微弱如猫叫的啼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翁,被爆炸的气浪高高抛起,又像破麻袋一样摔在断墙上,再无声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抱着被炸断的腿,在地上翻滚哀嚎,鲜血在他身下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猩红……人间地狱!

这就是人间地狱!

柳烟儿的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呕吐感让她几乎窒息。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咯咯作响,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却又清晰闪过一些惨烈画面,与现实血腥地重叠、放大。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冷洌却又微顫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来?

你可以不用历劫的?

这无边无际的苦痛你如何承受……“快!

这边!

去防空洞!”

一个清亮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打破了这个冷洌的声章,让柳烟儿瞬间回了神。

柳烟儿茫然抬头,在硝烟弥漫中,一个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的蓝色斜襟布衫、剪着利落齐耳短发的女子,正奋力将一个摔倒的老太太搀扶起来。

她脸上沾着黑灰,汗水浸湿了鬓角,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的星子,充满了焦急却异常坚定的光芒。

她背上还背着一个简陋的医药箱。

是林晚!

教会学堂隔壁诊所的护士。

柳烟儿认识她,一个总是风风火火、热心肠的姐姐。

“烟儿!

别愣着!

快跟我走!”

林晚也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柳烟儿,立刻大声呼喊,同时用力拖着老太太往一个相对坚固的断墙后移动。

柳烟儿仿佛被这声呼喊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林晚的方向跑去。

“轰——!”

又一颗炸弹在不远处炸开!

气浪和碎石如同暴雨般袭来。

“小心!”

林晚尖叫一声,猛地将老太太扑倒在自己身下,同时伸手想把柳烟儿也拉过来。

柳烟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后背,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废墟堆里。

眼前一黑,剧痛席卷全身,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意识模糊间,她看到林晚挣扎着抬起头,焦急地向她这边张望,嘴角似乎也渗出了血迹。

老太太在她身下瑟瑟发抖。

更让柳烟儿肝胆俱裂的是,离她不远处,一个约莫三西岁的小男孩,被爆炸吓得完全呆住了,正傻傻地站在一片开阔地上,仰头望着天空中盘旋投弹的“铁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娘——!

娘——!”

而天空中,一架敌机正俯冲而下,机腹的阴影如同死神的镰刀,冷酷地罩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

柳烟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一种从未有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悲恸和绝望瞬间爆发!

那是一种比看到自己死亡还要深刻的痛苦!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极致的情绪点燃、炸开!

“不要——!”

她拼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

就在她喊出的瞬间,异变陡生!

以柳烟儿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的波动悄然扩散。

她身下冰冷的瓦砾堆缝隙里,一株早己被战火摧残得只剩下焦黑枯枝的梨树残骸,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柳烟儿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着泪水、汗水和鲜血的指尖无意触碰到的焦黑树根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嫩绿芽孢,顽强地顶破了焦土!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点嫩绿迅速抽枝、展叶!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那新生的、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枝条顶端,一点雪白的花苞,颤巍巍地凝结、绽放!

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一朵,小得可怜,花瓣边缘甚至带着一丝焦痕,但它确确实实、在硝烟弥漫、死气沉沉的废墟之上,绽放了!

一股极其清冽、微弱的梨花香,顽强地穿透了刺鼻的硝烟与血腥味,如同一缕清泉,瞬间抚过柳烟儿剧痛的神经,也拂过离她不远、正陷入绝望的林晚的鼻尖。

林晚猛地一震,惊愕地看向那朵废墟中的梨花,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对此毫无所觉,她的全部心神都在那个即将被死神吞噬的孩子身上,巨大的无力感和悲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片开阔地上!

那是一个男人。

他穿着同样沾满尘土的灰色僧衣(或粗布短打),身形高大却显得有些清瘦。

看不清面容,只觉他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与这混乱血腥的战场格格不入。

他没有冲向孩子,反而在离孩子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下。

时间仿佛在他周围凝滞了一瞬。

只见他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俯冲而下的敌机方向,虚空一划!

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般的决绝。

与此同时,他左手随意地向后一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托起那个吓傻了的孩子,如同被一阵清风裹挟,稳稳地送向林晚所在的断墙后。

“轰——!!!”

那架俯冲的敌机,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在离地面尚有数十米的地方,机身猛地一歪,发出一声怪异的金属扭曲***,然后失控地翻滚着,拖曳着浓烟,斜斜地栽向远处无人的荒地,爆起一团更大的火球!

巨大的爆炸声浪传来,震得柳烟儿耳膜嗡嗡作响。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柳烟儿和林晚从那震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再看向那片开阔地时——那个灰衣人,己然不见了踪影。

只有原地,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清冷的檀香,与那朵废墟梨花的清冽气息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而在柳烟儿刚才摔倒的地方,几片洁白无瑕、边缘流转着淡金微光的花瓣,静静地躺在染血的瓦砾之上,纤尘不染。

林晚紧紧抱着惊魂未定、终于哭出声的孩子,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硝烟弥漫的战场,试图寻找那惊鸿一瞥的身影,最终却一无所获。

她低头看向怀中哭泣的孩子,又望向废墟中那朵顽强绽放的梨花,最后,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额角流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衣人消失方向的柳烟儿。

林晚的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那是什么?

是巧合?

还是……她不敢深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抱着孩子,艰难地站起身,快步走向柳烟儿。

“烟儿!

烟儿你怎么样?”

林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急切。

柳烟儿仿佛没听见,她的视线还死死盯着灰衣人消失的方向,身体因脱力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额头的伤口***辣地疼,鲜血混着冷汗和灰尘流下,她却浑然不觉。

刚才那个身影……那双眼睛……在灰衣人出手的瞬间,隔着弥漫的硝烟,柳烟儿似乎对上了一道目光。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亘古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浓得化不开的悲悯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沧桑?

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才寻找到什么的……炽热?

仅仅一瞥,却像烙印一样刻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带来一种莫名的、窒息般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是谁?

为什么要救那个孩子?

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柳烟儿茫然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额头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也看到了落在身边瓦砾上、那几片纯净得不属于这个战火地狱的白色花瓣。

她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手指,拈起一片花瓣。

冰凉,细腻,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灵魂的淡淡清香。

这香……好熟悉。

像净琉璃界的花香,却又似乎多了些什么……“烟儿!”

林晚己经来到她身边,蹲下身,快速检查她的伤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发呆了!

还能动吗?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轰炸还没结束!”

柳烟儿猛地回过神,握紧了那片冰凉的花瓣,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看向林晚,看着林晚眼中那熟悉的、充满生命力的坚定光芒,又看了一眼她怀里己经停止哭泣、正抽噎着的小男孩。

一股微弱的力量,从心底深处升起。

她点了点头,在林晚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

“走!”

林晚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用力架住柳烟儿,三人互相扶持着,踉跄地冲向下一个可能的掩体。

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光,是连绵不绝的爆炸,是这座饱受蹂躏的县城发出的痛苦***。

而柳烟儿攥着那片花瓣的手心,却沁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

那清冽的香气,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身后炼狱般的景象和刺鼻的血腥。

“乱世飘萍,你的劫,才刚刚开始,回去吧。”

林珏是在这一声似有似的说话声中醒来的。

醒来后,额头的疼痛和手掌的伤口,还有空气中弥撒的淡淡花香,让林珏觉得那梦是梦也不是梦。

这件真实的,却又好似不科学的事情让林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我是谁?

柳烟儿是我吗?

我是我吗?

而那个神秘的守护者,以及梦中花瓣代表的谜团,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第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