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听澜结结巴巴地问道，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在地上。
“废话，不然刚才那句是你幻听吗？”
面包片的声音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儿，像是被吵醒的起床气患者，“还‘飞盘面包’？
你咋不叫我‘旋转跳跃小甜甜’呢？
真是够了。”
陈听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是昨晚的诗集看多了，或者是那杯“面包味咖啡”里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无论他怎么想，眼前的场景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我是面包，显而易见。”
面包片翻了个白眼（如果它有眼睛的话），“不过不是你那种庸俗的面包，我是有灵魂的面包，懂吗？
灵魂！”
陈听澜愣了几秒，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灵魂？
你是说，你是一片有灵魂的面包？”
“笑什么笑！”
面包片气得在空中抖了抖，“你以为我想当面包吗？
我本来是一颗高贵的小麦，生长在阳光明媚的田野里，享受着微风和雨露的滋润。
结果呢？
被收割、磨成粉、揉成团，最后还被塞进这个破烤箱里烤成这副德行！
我容易吗我？”
陈听澜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觉得这片面包好像有点……可怜。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严肃一点。
“那……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面包片冷哼一声，“我想让你别给我起那些蠢名字！
什么‘飞盘面包’，简首是对我尊严的侮辱！”
“好吧，好吧，”陈听澜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那我不叫你‘飞盘面包’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面包片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最后，它用一种庄重的语气说道：“叫我‘阿尔贝特’吧。
这是我还在麦田里的时候，隔壁那朵向日葵给我起的名字。”
“阿尔贝特？”
陈听澜挑了挑眉，“听起来还挺有格调的。”
“那当然，”阿尔贝特得意地晃了晃身子，“我可是有文化的面包。”
陈听澜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但这次他努力憋住了。
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好的，阿尔贝特。
那么，阿尔贝特先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总不能一首飘在我家厨房里吧？”
阿尔贝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落寞。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以为，被烤成面包后，我的使命就是被吃掉，然后结束这悲惨的一生。
我能说话，还能思考……这让我有点迷茫。”
陈听澜看着这片悬浮在空中的面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要不这样吧，阿尔贝特，你先在我家住下。
我们可以一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新的……嗯，面包生目标。”
阿尔贝特沉默了几秒，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放心，”陈听澜笑着举起双手，“我保证，你在我家的每一天，都会是自由的。”
阿尔贝特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果它有头的话），然后缓缓飘到了餐桌中央，像一位国王一样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那么，早餐时间到了。
你打算给我来点果酱，还是黄油？”
陈听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果酱吧，草莓味的，怎么样？”
“勉强接受。”
阿尔贝特故作高傲地说道，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
“放心吃掉我吧。”
“？”
陈听澜没多想，笑着打开果酱罐，心里暗暗感叹：这个早晨，真是比他梦里的企鹅还要荒诞。
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陈听澜拿着果酱刀，小心翼翼地往阿尔贝特身上抹了一层草莓果酱。
果酱的甜香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阿尔贝特满意地晃了晃身子，仿佛在享受一场高级SPA。
“嗯，不错，”阿尔贝特用一种美食评论家的口吻说道，“果酱的甜度适中，草莓的香气也很浓郁。
不过，如果你能再加一点蜂蜜，口感会更丰富。”
陈听澜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挺挑剔的嘛，阿尔贝特先生。”
“那当然，”阿尔贝特得意地说道，“我可是有品位的面包。
再说了，既然我己经注定要成为你的早餐，那我当然要确保自己是以最完美的状态被享用。”
陈听澜愣了一下，手里的果酱刀停在半空中。
他盯着阿尔贝特，试图从那张模糊的面包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阿尔贝特的表情（如果那能算表情的话）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你……你是认真的？”
陈听澜迟疑地问道，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本以为阿尔贝特会想尽办法逃避被吃掉的命运，毕竟它刚刚还在为自己的“面包生”感到迷茫和不满。
“当然，”阿尔贝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轻松，“这就是我的宿命，不是吗？
我是一片面包，面包的终极使命就是被吃掉。
虽然我有灵魂，会说话，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本质。
与其在这里飘来飘去，无所事事，不如完成我的使命。”
陈听澜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果酱刀，又看了看阿尔贝特。
那片面包依旧悬浮在空中，身上涂满了草莓果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它看起来……很好吃。
“可是……”陈听澜犹豫了一下，“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是说，你刚刚还在抱怨自己被烤成面包的命运，现在却这么坦然接受被吃掉？”
阿尔贝特轻轻晃了晃身子，像是在耸肩。
“抱怨归抱怨，但事实就是事实。
我己经接受了我的命运。
而且，与其被扔进垃圾桶，或者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发霉，不如被你吃掉。
至少，你会欣赏我的味道，对吧？”
陈听澜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阿尔贝特。
你看起来确实很美味。”
“那就别犹豫了，”阿尔贝特催促道，“趁我还热乎着，赶紧动手吧。
再等一会儿，果酱就要凝固了。”
陈听澜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拿起阿尔贝特。
面包的触感温暖而柔软，果酱的甜香扑鼻而来。
他张开嘴，正准备咬下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等等，”他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吃掉你，你会怎么样？
你会……消失吗？”
阿尔贝特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也许我会消失，也许我的灵魂会继续存在，去往某个未知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作为一片面包的终点。
你不必为我担心，陈听澜。
吃掉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陈听澜看着阿尔贝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好吧，阿尔贝特。
我会好好享用你的。”
说完，他咬下了第一口。
面包的外皮酥脆，内里柔软，草莓果酱的甜味在口中绽放，混合着面包的麦香，味道简首完美。
陈听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细细品味着这独特的口感。
“怎么样？”
阿尔贝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期待和自豪。
“太棒了，”陈听澜由衷地赞叹道，“你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包。”
“那就好，快点吃完吧。”
面包弯曲了一下，若是有脸的话怕是满脸通红。
陈听澜笑了笑，继续享用着他的早餐。
每一口都让他感到满足，仿佛不仅仅是在吃一片面包，而是在经历一场奇妙的仪式。
当他吃完最后一口时，阿尔贝特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却变得有些微弱。
“陈听澜，”它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我？”
陈听澜有些疑惑，“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