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锦衣玉食
何云姝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息香气，这是她昨晚特意吩咐人点的，说是能助眠，其实不过是她又寻了个由头享受罢了。
“小姐，醒啦？”
贴身大丫鬟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捧着盥洗用的金盆，一个托着盛满各色花露的玉盘。
何云姝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伸了个懒腰，声音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娇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巳时中了。”
春桃笑道，“夫人一早就打发人来问了好几回，说小姐昨儿个念叨着想吃城东‘百味斋’的蟹粉小笼包，特意让厨房一早去买了新鲜的螃蟹，这会儿估摸着第一笼刚出锅呢。”
何云姝这才慢悠悠地坐起身，任由丫鬟们伺候她梳洗。
象牙梳子轻轻滑过她乌黑柔顺的长发，镜中的少女肌肤莹白剔透，眉眼弯弯，唇角天然带着一抹笑意，明明是素面朝天，却己是绝色。
“母亲也太纵着我了。”
何云姝嘴上说着，眼底却全是得意。
她这母亲柳氏，出身江南望族，性子温婉，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梳洗完毕，换上一袭鹅黄色的掐花对襟襦裙，裙摆上绣着几只欲飞的蝴蝶，随着她的走动，蝴蝶仿佛真的活了过来。
何云姝慢悠悠地踱到饭厅，果然见何云深和柳氏早己等候多时。
餐桌上琳琅满目，除了那热气腾腾的蟹粉小笼包，还有水晶虾饺、蜜汁火方、燕窝粥、牛乳菱粉香糕……足足摆了二十几样早点。
“姝姝快来，尝尝这小笼包，看合不合口味。”
柳氏连忙招呼她坐下，亲自给她夹了一个。
何云深则在一旁剥着荔枝，江南新贡的，个个饱满圆润：“妹妹，这是今早刚从宫里赏下来的，说是贵妃娘娘特意给你留的，新鲜得很。”
何云姝咬了一口小笼包，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吃！
还是母亲懂我。”
又接过何云深剥好的荔枝，“多谢哥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用着早膳。
柳氏看着女儿娇憨的模样，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就知道吃。
前儿个你爹还念叨，说你这性子，将来也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你。”
何云深立刻道：“我们姝姝要什么样的夫婿没有？
那些凡夫俗子，哪里配得上我妹妹。
便是那天上的神仙，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何云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哥哥又胡说，我才不嫁人呢，就赖在家里，让爹娘和哥哥养我一辈子。”
“好好好，养一辈子！”
何云深和柳氏异口同声，满眼都是宠溺。
这尚书府千金何云姝受宠的名声，早己传遍了整个京城。
都说何家是把女儿当眼珠子疼，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顶尖儿的。
旁人家的千金学的是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何云姝学的是如何吃好喝好玩好。
偏偏人家命好，有个当尚书的爹，有个前途无量的翰林学士哥哥，还有个温柔贤淑的娘，个个都把她当宝贝。
京中不知多少贵女暗地里咬碎了银牙，羡慕嫉妒恨皆有之。
凭什么她何云姝就能过得这般无忧无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用过早膳，何云姝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看话本子，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吏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千金李瑶前来拜访。
何云姝挑了挑眉。
李瑶？
她记得此人，吏部侍郎李谦的嫡女，在京中贵女圈里也算小有名气，以才情和美貌著称，只是……此人似乎对江曜也颇有几分心思。
“请她到花厅吧。”
何云姝放下话本，吩咐春桃给她换了件更素雅些的湖蓝色长裙。
花厅内，李瑶早己等候。
她今日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貌艳丽，头上戴着赤金点翠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更添几分妩媚。
见到何云姝进来，李瑶连忙起身行礼：“云姝妹妹，许久不见，越发标致了。”
她语气亲热，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何云姝回以一个甜甜的笑：“李姐姐才是，今日这身装扮，真是明艳动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丫鬟奉上茶点。
李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道：“听闻前几日，王爷去了府上？”
何云姝眨了眨眼，故作惊讶：“王爷？
哪个王爷呀？”
李瑶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心道：装，你就继续装！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曜王殿下与你们何家关系匪浅。
“自然是曜王殿下了。
妹妹与王爷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旁人。”
“李姐姐说笑了，”何云姝拿起一块玫瑰酥，小口咬着，“我与王爷不过是年少时一处玩过几回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深厚。
王爷身份尊贵，云姝可不敢高攀。”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妹妹谦虚了。
谁不知道曜王殿下对妹妹另眼相看？
上次宫宴，王爷可是亲自为你挡了酒呢。”
何云姝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次是她自己不想喝，偷偷给江曜使了个眼色，那家伙才顺水推舟罢了。
她可不信江曜真有那么好心。
“是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何云姝一脸茫然，“许是云姝当时喝多了，糊涂了。”
李瑶见她油盐不进，心中越发不快。
她自诩美貌才情不输于人，家世虽比不上何家显赫，但也算得上是名门闺秀。
她对江曜倾心己久，奈何江曜对她向来冷淡。
她总觉得，若不是何云姝这个拦路虎，凭她的条件，未必不能博得江曜的青睐。
“妹妹真是好福气，”李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何云姝手腕上戴着的一串东珠手链上，“这串东珠，颗颗饱满圆润，光泽内蕴，怕是价值不菲吧？
我听说，这是前年太后娘娘赏给妹妹的生辰礼？”
何云姝抚了抚手链，笑得眉眼弯弯：“是呀，太后娘娘最疼我了。”
李瑶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这何云姝，分明就是在炫耀！
她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李瑶，何云姝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这李瑶今日前来，怕是试探的成分居多。
看来，江曜那家伙，还真是个香饽饽。
“小姐，我看那李小姐，眼神怪怪的，好像……好像不太喜欢您。”
春桃小声说道。
何云姝轻笑一声：“不喜欢我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她何云姝过得舒坦，碍着谁的路了？
她重新拿起话本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李瑶的出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这京城里的水，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一些。
“春桃，去给我把前几日哥哥给我买的那盒南海珍珠膏拿来，我瞧着那李瑶的皮肤，啧啧，保养得可不怎么样。”
何云姝懒洋洋地吩咐道。
春桃忍着笑应了声“是”，连忙去了。
何云姝眯了眯眼，心情又好了起来。
管她什么李瑶王瑶的，天塌下来有她哥和她爹顶着，她只管负责貌美如花，吃喝玩乐就好。
至于江曜……那家伙虽然腹黑，但看在他时不时会给她弄些新奇玩意儿的份上，她就勉强不把他划入“讨厌鬼”的行列吧。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何云姝打了个哈欠，觉得这咸鱼生活，当真是惬意无比。
只是，这惬意之下，似乎也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暗流。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京城要比我想象的热闹些。”
她爹最近为了赈灾的事情焦头烂额，她那日卜的卦象混沌不清，好友林婉清的腿疾又透着蹊跷。
这些事情，看似毫不相干，但何云姝总觉得冥冥之中有所联系。
“算了，不想了。”
何云姝拍了拍脸颊，“天大的事情，先吃饱喝足再说。
春桃，晚膳我想吃烤乳鸽，要皮脆肉嫩的那种！”
“哎，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
春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十足的活力。
何云姝满意地笑了。
这才是她何大小姐该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