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万骨窟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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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城的街道,与其说路,不如说是被无数绝望的脚步踩踏出来的、通往更深沉黑暗的轨迹。

楚萧佝偻着身躯,如同一道被白日遗弃的孤魂,在扭曲的巷弄间穿行。

斗笠的阴影遮蔽了他的面容,也隔绝了大部分刺探的目光,却隔绝不了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沿途所见,尽是衰败与死寂。

曾经繁华的商铺,如今门窗洞开,如同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骸骨,徒劳地张着黑洞洞的口,诉说着昔日的喧嚣。

偶有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幸存者”如游魂般晃过,他们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早己被这座城市吸干了最后一丝生气。

空气中,除了那始终不散的焚心殿甜香与鸦巢腐臭的混合体,更添了几分难以名状的焦糊与血腥,那是战争的余烬,是玄甲卫夜夜“清剿”乱民后留下的印记。

楚萧的左眼,那只被九幽使者诅咒过的“罪瞳”,在此刻变得异常活跃。

它贪婪地吸吮着周遭弥漫的死气与怨念,将一幅幅更为残酷的景象投射到他的识海之中。

他看见,那些看似完整的墙壁背后,有无数细密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那是被虐杀的冤魂不甘的控诉;他看见,那些麻木行走的活人身上,缠绕着浓淡不一的墨色死气,昭示着他们或远或近的劫数;他甚至能看见,那些耀武扬威的玄甲卫身上,虽然煞气冲天,但其魂魄深处,却也同样被一层诡异的黑雾所笼罩,仿佛他们本身,亦不过是更高级别的“祭品”罢了。

这种洞察,并未给他带来任何超然,反而如同钝刀割肉,让他时刻承受着清醒的痛苦。

他宁愿自己是个真正的瞎子,也不愿日夜目睹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越是靠近城西的万骨窟,周遭的景象便越发荒凉与诡异。

原本的民居早己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用巨石垒砌的、毫无生气的堡垒式建筑,其上遍布着意义不明的符文,闪烁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

空气中的甜香与腐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刺鼻的硫磺味,以及一种……一种仿佛无数生灵在极度痛苦中被活活熬炼时发出的焦臭。

这里的守卫,不再是寻常的玄甲卫。

他们身形更为高大,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黑色甲胄之中,甲胄的缝隙间,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流转,仿佛内里燃烧着不灭的冥火。

他们的面甲上没有任何孔洞,光滑如镜,却能精准地感知到任何靠近的活物。

楚萧知道,这些是“镇狱卒”,由炼魂匠们用秘法改造的战争傀儡,没有痛觉,没有情感,只知执行命令,是万骨窟最外围的屏障。

楚萧从怀中取出一枚用兽骨雕琢的令牌,其上刻着与镇狱卒甲胄上相似的符文。

这是他作为“信使”的通行凭证,也是他卑微身份的烙印。

镇狱卒们沉默地验证了令牌,巨大的身躯如山峦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了通往万骨窟内部的幽深甬道。

甬道深不见底,两侧石壁上每隔数丈便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冥火珠”,散发着惨绿色的光芒,将甬道映照得如同九幽鬼蜮。

空气愈发粘稠,那股焦臭与硫磺味几乎凝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铁砂。

更可怕的是,从甬道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那并非人类的语言,更像是无数灵魂在极度痛苦中发出的、支离破碎的哀嚎与诅咒,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种能够首接侵蚀心智的魔音,不断撩拨着楚萧心中最深沉的恐惧。

他的左眼,此刻几乎要燃烧起来。

视野之中,甬道的石壁不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由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堆叠而成,那些人脸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万骨窟内永无止境的折磨。

他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无数淡薄的、如同青烟般的残魂碎片,它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盘旋着,最终汇入甬道深处那更为浓郁的黑暗之中。

楚萧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幻象与魔音。

他知道,一旦心神失守,便会被此地的怨念与邪气所侵蚀,最终沦为那些浑浑噩噩的残魂之一。

他紧了紧手中的冥火诏令,那兽皮卷轴上传来的刺骨寒意,反而让他保持了几分清醒。

不知走了多久,甬道终于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

洞窟之高,足以容纳一座小山;洞窟之广,一眼望不到边际。

无数条粗大的铁链从洞窟顶端的黑暗中垂下,末端悬挂着一个个巨大的、如同蜂巢般的金属囚笼。

囚笼之内,隐约可见蜷缩着的人形,他们发出微弱的***,或是早己没了声息。

洞窟的中央,是一片更为广阔的平台。

平台上矗立着数十座巨大的青铜熔炉,炉火熊熊燃烧,映得整个洞窟忽明忽暗。

熔炉旁,有许多身着深色长袍、脸上戴着狰狞骨质面具的身影在忙碌着。

他们便是“炼魂匠”,万骨窟的主宰,血夫人的忠实走狗。

楚萧看到,一些炼魂匠正将某些“材料”——那些从囚笼中拖拽出来的、尚在微微抽搐的活人,或是某些形态扭曲、散发着浓烈邪气的异兽尸骸——投入熔炉之中。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与令人作呕的焦糊味,熔炉中不时喷射出暗红色的火星与浓稠的黑烟。

而另一些炼魂匠,则围拢在巨大的石台旁,用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对那些从熔炉中“提炼”出来的、尚在蠕动的血肉与魂魄进行着拼接、改造。

空气中,除了原有的焦臭与硫磺味,更增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金属、血腥与强烈怨念的恶臭。

那无数灵魂的低语,在此地汇聚成了实质般的声浪,冲击着楚萧的耳膜与神魂。

他的左眼,此刻看到的景象更是恐怖绝伦。

那些炼魂匠的身上,缠绕着比玄甲卫浓郁百倍的黑色死气,其间更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如同蛆虫般蠕动的怨魂。

他们手中的工具,并非凡铁,而是浸染了无尽鲜血与诅咒的邪器。

而那些被他们改造的“作品”,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有些己经初具人形,但肢体扭曲,五官错位,眼中闪烁着非人的凶光;有些则更像是多种生物的胡乱拼接,布满了缝合的痕迹与不断滴落的脓液。

楚萧强忍着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低着头,快步向平台边缘一座相对独立的石台走去。

那里,通常会有一位负责接收诏令的管事炼魂匠。

他不敢多看,不敢多想。

每在此地多停留一息,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污染。

终于,他来到石台前。

石台后,坐着一个身形异常干瘦的炼魂匠,他的骨质面具上雕刻着一只巨大的独眼,眼中闪烁着贪婪而残忍的光芒。

“冥火诏令。”

楚萧将兽皮卷轴递了过去,声音沙哑得几乎不似人声。

那独眼炼魂匠伸出如同鸡爪般干枯的手,接过卷轴,甚至没有看楚萧一眼。

他熟练地解开冥火符印,展开兽皮,目光在那些血色名字上一一扫过。

每扫过一个名字,他面具上的独眼中便会闪过一丝愉悦的光芒,仿佛那不是一个个即将逝去的生命,而是一批上好的“材料”。

“嗯,这次的‘货色’还算不错。”

独眼炼魂匠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难听的笑声,“血夫人有令,其中有几个‘种子’需要特殊炮制,要尽快送来。”

楚萧闻言,心中猛地一沉。

“种子”?

这是他从未听过的称谓。

难道,这次的冥火诏令,除了寻常的献祭与改造,还有更深层的目的?

他想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知道,在这里,好奇心是足以致命的。

独眼炼魂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或许只是单纯地想炫耀,他阴恻恻地说道:“这些‘种子’,可是九幽使者大人们亲自点名要的,用来培育‘血神卫’的上好胚胎。

一旦功成,其实力远非那些镇狱卒可比。

桀桀桀……”血神卫……九幽使者……楚萧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更为恐怖、更为核心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如同一个正在缓缓张开的深渊巨口,预示着更为深沉的黑暗与绝望,即将降临。

就在此时,洞窟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疯狂,仿佛有某种被囚禁了万年的洪荒凶兽,即将挣脱束缚。

紧接着,整个万骨窟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无数碎石从洞窟顶部簌簌落下,冥火珠的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

独眼炼魂匠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洞窟深处,面具下的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惊恐。

“不好!

是‘那个’东西……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