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你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
小小的庶子冒充嫡孙，鸠占鹊巢，以后怀儒回来可怎么办呀？”
盛老太太瞥她一眼，曼声道：“等他回来，得八年还是十年？
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曲月寒硬着头皮道：“不管多少年，嫡孙的名头，怎么能旁落。
万一让别人知道了，咱们盛家的脸面又放在哪里。”
“自从老爷子死后，盛家还有什么脸面。
初年体弱无能，也就混了个灵台郎，七品芝麻官。
如今缠绵病榻，差事也丢了。
怀儒倒是强壮，可他从小不喜欢读书，痴迷刀枪剑戟，一心闯荡江湖。
身在京中不做官，高门贵胄谁又会多看他一眼？”
曲月寒气结，却依旧不服气，梗着脖子道：“即便如此，血脉辈分不能乱呀。”
“你放心，怀儒是我的孙子，身上流着初年的血，我不会害他。
该是他的，别人抢不走。”
曲月寒似乎明白了，可脑子依旧乱着。
盛老太太：“那丫头靠织梦火遍京城，每日里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
她拿了那么多高门娇客的把柄，以后必然富贵。
咱们盛家如果不能借力，何苦养她这么多年？”
曲月寒：“话虽如此，倒也不用让那人来顶替怀儒。
他算个什么东西。”
盛老太太叹口气，“你以为我真能容得下他吗？
老头子死之前特意交代，让我务必给他一个机会。
盛家再这么落魄下去，咱们都得卷铺盖回乡下种地去。
我让他来，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曲月寒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了回去。
盛老太太又道：“你放心，就算他再有能耐，也只能顶着你的儿子，我的孙子的名头闯京城。”
“他若能把盛家撑起来，咱们怀儒回来正好捡现成的。
如果他没本事，撑不起来，盛家气数也就尽了。”
她叹息一声，“以后我下黄泉见了老太爷也有话说，总归是尽力了，怪不了我。”
曲月寒：“男人的面子，不止身份和钱财，还有女人……”盛老太太：“区区一个女人，怕什么。
等怀儒回来，她若是干干净净，那便继续做咱们盛家的少夫人。
若……”老太太眯了眯眼，声音冷过寒冰，“若脏了身子，大不了让她腾地方，咱们再给怀儒另娶高门贵女。”
苍老空洞的眼神里仿佛生出毒刺，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哑巴不能保守秘密，那就让死人保守秘密。”
曲月寒心头一颤，抿了抿唇，没敢再纠缠下去。
老太太对待孙媳妇，哪次不是慈眉善目。
谁知心里竟揣着这样恶毒的打算。
佛口蛇心，不过如此。
*盛夏的暴雨如瓢泼，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廊下穿行。
顾玉影越走越快，几乎小跑起来。
盛修铭人高腿长，闲庭信步，却不落下风。
眨眼到了梦溪苑，她疾步迈过门槛，匆忙回身关门，却被那人伸出的一条长腿给挡住。
“既然答应了老太太，怎地一转脸就不认账了？”
盛修铭嘴角噙着一丝笑，高高挑起的眼尾就那么一扫，首看得顾玉影首起鸡皮疙瘩。
顾玉影平等厌恶世间所有男人。
尤其是眼前这位盛家小叔，只要他稍微靠近，就会让她下意识浑身紧绷。
趁她愣神，盛修铭轻轻一推，挤进屋里。
饶有趣味西下打量，大摇大摆像进了自己家一样。
他走到窗边，偏头望着笼子里那只黑色的鹩哥，嫌弃十足道：“丑死了，你怎么养一只黑乌鸦？
乌漆嘛黑，瞧着真闹心。”
“不闹心，你是坏蛋，大坏蛋。”
鹩哥扑棱着翅膀，反复地念叨着这一句。
盛修铭突然被它逗笑了，伸着手指隔着鸟笼逗它。
黑色鹩哥不停去啄他的手指，有一下啄疼了，他嘶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真咬啊，回头把你毛拔光烤来吃了。”
“好害怕，有人要吃小乌，姐姐保护我。”
鹩哥扑棱着翅膀求救。
顾玉影上前，不动声色把鸟笼摘走，挂到了别处。
盛修铭讪讪收回手，没话找话，“这是你养的鸟？
叫什么？
小乌？
名字可真土。”
他像是一个毫无边界感的闯入者，这也嫌弃，那也嫌弃，却又对别人的东西充满好奇。
转了一圈，在桌旁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端起就喝。
小乌还在生气，在笼子里大喊：“毒死他，毒死他。”
噗的一声，盛修铭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茶都给吐了出来。
“你们不会真的在茶里下毒了吧？”
他嫌弃地把茶杯推开，掏出雪白的帕子，擦干净了嘴角。
顾玉影背对着他，对他的话仿若未闻。
他实在无聊，冲她招呼，“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玉影转过身来，默默望着他，却是没动半步。
“听说你如今织梦织得很好，在京中首屈一指，人称织梦娘子？”
顾玉影抿唇看向别处，并不想理会这个话题。
他饶有趣味又问：“她不惜把我请过来帮忙，只为挖空心思把你留下，难道织梦那么挣钱吗？
还是说……”他一脸坏笑，探身放低声音问，“还是说你己经结交权贵，另攀了高枝，马上就要离开盛家了？”
盛家的人都不信任她，早该知道的。
顾玉影闭了闭眼，胸口起伏，心绪难平。
盛修铭不错眼珠望着她，突然又冒出一句，差点把她吓死。
“打从见面开始，没听你说过一个字。
难不成她们为了让你保密，把你给毒哑了？”
玉影惶然望向他。
盛修铭叹口气，十分惋惜，“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可惜。
我记得你小时候的声音特别好听，像百灵鸟一样清脆悦耳。”
他还有脸提到小时候，玉影暗暗握拳。
他看出了玉影的厌恶，抬眸道：“事到如今，咱们两个就如两个木偶，被人操控。
敌对只能两败俱伤，合作才能共赢。”
漫不经心的桃花眼半眯着，暗藏锋芒，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
也罢，暂且信他。
她放下戒备，缓缓开口：“小叔叔别来无恙，没想到你还像以前那么聒噪。”
“你说我聒噪？”
盛修铭指着自己的鼻子，被气笑了。
“你这丫头，还跟小时候一样，胆大妄为，冥顽不灵。”
“我们彼此彼此。”
顾玉影走上前，坐到他对面，望着他突然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