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坐在吧台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第七杯威士忌。
酒精已经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但右手的疼痛却依然清晰如昨——那是一种不存在却又无处不在的痛。
"再来一杯。
"他敲了敲吧台,声音嘶哑。
酒保瞥了他一眼,"程哥,你今天喝得够多了。
""少废话。
"程远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我又不是不给钱。
"酒吧里的钢琴声断断续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正在蹂躏肖邦的《夜曲》。
程远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吧台上敲击着正确的节奏和音符。
一年前,他还是音乐学院最受瞩目的钢琴系高材生,教授们都说他有一双"被上帝亲吻过的手"。
直到那场车祸。
尖锐的刹车声至今仍会在午夜梦回时将他惊醒。
那天雨很大,他为了赶一场重要演出,叫了辆出租车。
转弯处,一辆货车迎面而来。
程远下意识用右手护住了身旁的女友,玻璃碎片像刀一样切入了他的手腕。
女友安然无恙。
他的右手肌腱和神经却被彻底割断,经过三次手术,医生最终宣布:这只手再也无法进行精密动作了,也就是说——他永远无法弹奏钢琴了。
"砰"的一声,程远将空杯子重重放在吧台上,引来周围几道目光。
他不在乎。
这个世界早就抛弃了他,他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走出酒吧时,雨已经小了。
程远踉跄了几步,扶住墙壁才没有摔倒。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寒意。
他本该在金色大厅演奏,在聚光灯下接受掌声,而不是在这个肮脏的小巷里呕吐。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钢琴声。
不是酒吧里那种蹩脚的演奏,而是清澈、干净的音符,像夜空中突然出现的星星。
程远抬起头,发现声音来自巷子对面的一家乐器行。
这么晚了,谁会在那里弹琴?
鬼使神差地,他穿过马路,推开了乐器行的门。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但弹琴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那是一个小女孩,背对着门口,坐在一架立式钢琴前。
程远站在门口,雨水从他的外套上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
女孩弹的是一首简单的练习曲,但每个音符都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