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狂暴,带着碾碎一切的绝望。
失控的钢卷撕裂空气的闷响犹在耳畔,骨头碎裂的声音像干柴在耳边爆开,剧痛还未来得及冲上脑门,意识便沉入无底深渊。
死亡像一块湿透的厚布,蒙头盖脸地裹下来,沉重,窒息,带着铁锈和机油混杂的腥气。
“啊——!”
陈东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破旧的风箱,灼热的铁锈味堵在喉咙口。
冷汗浸透了后背单薄的汗衫,冰凉黏腻。
眼前不是炼钢厂那永远飘着铁灰的、肮脏压抑的工棚顶。
是家里他睡了十八年的屋子顶棚。
泛黄的旧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边缘卷翘。
窗框是老旧的蓝漆木头,玻璃擦得干净,外面阳光正好,一只老母鸡带着小鸡雏在窗根下悠闲啄食。
九十年代…老家…我的房间…他僵硬地转动脖子。
土黄色的墙壁,贴着几张发黄的“三好学生”奖状。
靠墙的旧书桌,堆着厚厚的课本。
桌角放着那个掉了漆的铁皮铅笔盒,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缸子。
窗外传来母亲李桂兰熟悉的哼歌声,不成调,是《渴望》的主题曲。
父亲陈建国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提到“今年的提留款”……不是梦。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
他回来了!
回到了1993年,他十八岁生日这天!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心防,几乎要将他融化。
但下一秒,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将他瞬间冻结——他回来了,那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来一遍?
断腿、母病、父亡…那卷致命的钢卷?
不!
绝不!
既然已经知道所要发生的一切,他必须把这些不幸都规避掉,他,要改变命运!
“东子!
醒了没?
快起来!
你表姨来了!”
母亲李桂兰的声音在堂屋响起,带着一贯的爽利和此刻难掩的欢喜。
“来了!”
陈东收拾好心情,无比兴奋地答应一声。
他掀开薄被,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寒意让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穿上鞋,拉开房门。
堂屋里光线充足。
父亲陈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脸上带着村干部特有的、略显严肃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