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囚龙吟
三丈深处的囚室里，铁链缠裹着团模糊黑影。
那东西每挣动一次，临渊城上空的星子便黯淡三分。
顾怀的竹杖点在锁链交汇处，往生瞳穿透黑暗，看见条被斩去七寸的应龙。
"敖烈？
"他指尖抚过龙鳞裂痕，触到残留的弑神枪劲气，"谁将你伤成这样？
"黑影突然昂首，龙吟震得地脉翻涌。
顾怀左眼渗出血丝，封印松动间瞥见未来一角——敖烈将化身血色流星坠落问道台，而看客中有云阙的剑、姜璃的簪、陆青霜的剑穗。
"他们都在骗你……"沙哑的龙语混着血沫，"云阙的剑匣装着神族至暗秘密，姜璃的九尾每根都系着人族魂魄，至于那位冷若冰霜的剑仙……"地牢入口传来脚步声。
顾怀反手挥袖，囚室重归黑暗。
来人锦衣玉带，腰间佩着神族金令，眉心却有道未愈合的剑伤。
"顾先生好雅兴。
"云阙的剑鞘压在敖烈龙角上，金丝绣就的云纹泛起雷光，"听闻先生在查二十年前龙族叛乱案？
"顾怀摩挲着竹杖上的铜钱，那是用陆青霜的剑穗熔铸的。
"神君深夜来访，就为叙旧？
""奉命送请柬。
"云阙弹指，金箔化作流光没入顾怀眉心，"三日后问道台开启，天帝邀先生观礼。
"请柬在神识中展开的刹那，顾怀听见龙魂最后的低语："小心……镜中人……"姜璃的铜镜裂了。
碎纹从她与顾怀对饮的倒影蔓延，镜中世界突然坍缩成黑洞。
九尾天狐的真身在虚空里若隐若现，每根狐毛都缀着星辰，却斩不断缠绕而来的因果线。
"你看见了对吧？
"顾怀的酒盏停在半空，往生瞳倒映着镜中崩塌的天地，"云阙的剑印，敖烈的龙血，还有……"他忽然咳嗽起来，血珠溅在镜面上，竟烧出朵朵红莲。
姜璃伸手欲扶，指尖却穿透顾怀虚影——说书人的身形正在镜中世界消散。
"这场戏该落幕了。
"顾怀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竹杖点地声化作战鼓，"姜璃，你可知为何每次月圆，我的跛足都会痊愈？
"铜镜彻底碎裂的瞬间，姜璃看见顾怀左腿浮现龙鳞。
不是应龙那种璀璨的金色，而是带着神族血咒的暗红。
茶楼外传来神族仪仗的梵唱。
云阙立在云端，剑匣开合间吐出十二道神罚。
顾怀却看也不看，只盯着姜璃袖中滑落的半块玉珏——与他地牢铁链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陆青霜的剑心裂了。
问心台上，她的剑光突然调转方向，在青石板上刻出"情"字血痕。
剑阁弟子惊呼声中，顾怀的身影鬼魅般浮现，竹杖点在少女眉心。
"噬情咒发作时，你看见了谁？
"他往生瞳中流转着三世记忆，却看不清陆青霜眼底的雾。
少女突然挥剑，剑气斩断顾怀半截衣袖。
露出的小臂上，龙鳞与神族印记交织成网，中心嵌着枚铜钱大小的剑伤——正是二十年前，陆青霜师父自刎时留下的痕迹。
"原来是你。
"陆青霜的剑尖垂落，泪水在问心台上凝成冰晶，"为什么……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
"顾怀沉默着摊开手掌，掌纹里浮现金色道纹。
那是他用半数修为设下的禁制，此刻正在陆青霜泪水中溶解。
天幕突然阴沉，云阙的剑匣、姜璃的九尾、敖烈的龙吟同时震颤。
"因为有些人，"顾怀望着掌心消散的道纹轻笑，"注定要背负永恒的孤独。
"地牢方向传来龙魂最后的咆哮，顾怀的身影随之虚化。
陆青霜伸手去抓，却只触到片飘落的《璇玑图》残片，上面***未干："壬寅年七月初七，龙墟异动；甲子年九月初九，神族叛乱；丙申年腊月望日……"最后一角被风卷走时，少女听见顾怀的声音从时空尽头传来："当心……镜中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