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危受命显身手,巧妇敢为无米炊
生产队长李大山,一个皮肤黝黑、皱纹深刻的庄稼汉子,正蹲在灶膛前,使劲拉着风箱,试图把那半死不活的火苗吹旺些,嘴里还不停地唉声叹气。
几个平日里在队里算得上“手巧”的妇女,则围在案板边,对着那几样可怜的食材愁眉苦脸,束手无策。
“队长,就这点东西,你让我们咋做嘛!
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一个胖乎乎的妇女抱怨道。
李大山愁得狠狠抓了把头发:“我能有啥法子?
老张(张屠户)那挨千刀的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这时候!
牛主任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要是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咱们队的脸可就丢到县里去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苏味被王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了进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李队长,王婶,麻烦把所有能用的食材都拿出来,我看看。”
苏味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病弱知青身上。
李大山狐疑地看着她:“苏知青,你……你真能行?”
他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和“做大菜”联系起来。
苏味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走到案板前,仔细审视着那些食材:几个大小不一的土豆,半颗叶子有些发蔫的白菜,一小块色泽暗沉的咸肉疙瘩,一小瓢黑乎乎的粗面粉,还有她早上特意让王婶找出来的那一小捧干野山菌和几颗蔫辣椒。
她伸出修长但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捻了捻那黑面粉,又闻了闻那咸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李队长,时间紧迫,请相信我一次。”
苏味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王婶,麻烦您帮我烧火,火要旺,但不能虚。”
她转向其他几位妇女,“大嫂们,麻烦帮我把土豆去皮,一个切滚刀块,剩下的都擦成细丝,越细越好,然后用清水反复淘洗干净。
白菜把帮和叶分开,菜帮切斜刀片。
野山菌用温水泡发,撕成小条。”
她的指挥条理清晰,分工明确,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那几位妇女虽然心中犯嘀咕,但见她神情专注,语气果决,竟也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吩咐动了起来。
李大山见状,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狠狠心道:“行!
苏丫头,今天这事就交给你了!
要是真能把牛主任招待好,我给你记头功!”
苏味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先处理那块唯一的“荤腥”——咸肉。
只见她手腕轻动,那把简陋的菜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剔骨去皮,肥瘦分离,转眼间便将那一小块咸肉处理得干干净净。
肥肉切成小丁备用,瘦肉则片成了薄如蝉翼的肉片,看得旁边切土豆的妇女暗暗咋舌,这刀工,比张屠户还好!
接着是和面。
她让王婶将一半黑面粉用滚水烫熟,另一半用温盐水调和,再将两者混合,加入少量切碎的野菜末(她让王婶临时在院外采的),用力揉搓。
这种“半烫面”的做法,能让粗粮的口感变得松软一些,野菜末则能增加一丝清香。
一切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厨房里,除了苏味沉稳的指挥声和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再无其他杂音。
众人看着她那双在食材间翻飞的巧手,看着她那专注到近乎虔诚的神情,心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期待所取代。
就在这时,厨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呼喊:“队长!
队长!
牛主任的车……己经到村口了!”
李大山一个激灵,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手心里全是汗:“这、这么快?!
苏丫头,菜……菜还没下锅呢!”
苏味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她将切好的咸肉肥肉丁放入烧热的铁锅中,用小火慢慢煸炒,逼出珍贵的油脂。
待肥肉丁变得金黄焦香,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肉香时,她才将火调大,依次下入葱段、干辣椒段和泡发好的野山菌爆香。
“刺啦——”一声,香气被瞬间激发,浓烈得几乎要冲破屋顶!
紧接着,土豆块、白菜帮下锅,大火快速翻炒。
没有料酒,她便在锅沿淋入半勺滚烫的泡菌菇水,水汽蒸腾,香气更添了几分层次。
最后放入白菜叶,几下颠勺,一盘色泽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的“咸肉菌菇炒时蔬”便盛入盘中。
与此同时,王婶在苏味的指导下,将揉好的面团贴在烧热的锅边,做成了焦黄喷香的贴饼子。
另一边,苏味将淘洗干净的土豆丝用大火沸水迅速焯烫至断生,捞出过凉,沥干水分,仅用少许盐、一点点香醋(也是她让王婶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和几滴煸炒咸肉时渗出的清油拌匀,再撒上碧绿的葱花。
一道清爽利落的“炝拌土豆丝”也大功告成。
最后,她用剩下的鱼头鱼骨(哦不,这里是咸肉的边角料和泡菌菇的水)和一些蔬菜的边角料,快速吊了一锅清汤,滤去杂质,只取其鲜。
当牛主任一行人被李大山满脸堆笑地迎进队部那间临时充当饭堂的小屋时,桌上己经摆好了一盘金黄诱人的野菜黑面贴饼子,一盘色彩鲜亮、香气西溢的咸肉菌菇炒时蔬,一碟晶莹剔透、酸辣开胃的炝拌土豆丝,还有一碗清澈见底、热气腾腾的野菌时蔬汤。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一主食,却摆盘利落,配色讲究,与牛主任印象中那种黑乎乎、油腻腻的“大锅饭”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爽与精致。
牛主任一行人风尘仆仆,早己饥肠辘轆。
此刻闻到这股久违的、纯粹的饭菜香,尤其是那炒菜中带着一丝焦香和菌子野味的独特气息,都不由得食指大动,暗暗咽了口唾沫。
李大山紧张地搓着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