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宜兰苑。
刘妈妈从月苑回来后,禀告道:“夫人,大小姐已经收下了药膏和炭火,并没有丝毫怀疑。”
白氏眼底闪过了然,微微点了点头,道:“让人盯着些,切莫让她乱跑,在韶光过来之前,不能出任何乱子。”
“是。”刘妈妈答道。
……
三日后,晴。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各家各户都打开家门,清扫着门前的积雪。
中午时分,十几辆挂着红绸布的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口,每辆马车上都载着一个大箱子,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但一眼就能感觉到很沉。
因为拉车的马儿走起来都很是费力。
侯府门口的小厮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时,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身材微胖的妇人走上前来,龇着一口大白牙,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朝着守门的小厮喊道:
“我乃城西柿子巷的方媒婆,受贵人之托,上门向苏大小姐提亲,还不速速打开大门,迎聘礼入府?”
门口的小厮一听,以为是白家托的媒人前来提亲,连忙打开了大门,将方媒婆一行人恭敬的迎了进去,并有人脚下生风朝着内院跑去报信。
管家昨日就吩咐过了,说这几日会有白家的人过来提亲,让下人们都警醒些,莫要冲撞了客人。
很快,内院的白氏和苏淮山听见消息,先后来到了正厅。
看着一箱箱聘礼堆满了整个院子,白氏不禁在心里疑惑,娘家嫂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他那侄儿娶亲,竟舍得出这么多聘礼?
丫鬟上茶后,媒婆先是说了一堆的漂亮话,都是对男方的赞美,什么仪表堂堂,俊美不凡,对女郎体贴入微,又是在朝廷重员等等。直把白氏差点给整懵了。
都说媒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诚不假。
她那侄儿是个什么货色,白氏心里再清楚不过,可这方媒婆却说的是天上有,地上无,这不知道的,铁定还以为是某个权阀家的公子哥。
双方先是互相客气寒暄了一番。紧接着,白氏突然问道:“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我娘家嫂子亲自前来?”
提亲的时候,按理说双方长辈都要在场的,怎地就只有方媒婆一人前来?
方媒婆先是一愣,暗想,指挥使大人托她前来说媒,关你娘家嫂子什么事?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来报:
“启禀侯爷,夫人,有贵客到访。”
苏淮山捋了捋下巴的胡须,问:“什么贵客?”
管家还没来得及讲话,入眼就见门口出现一道黑色的高挑身影,似闲庭信步般,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司砚依旧是那身绣工精湛的飞鱼服,衣摆随着他的步伐而摆动,上面金线绣成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破壁而出。
他的身后,还跟着林风等几个心腹侍卫。
苏淮山的眼睛猛地一颤,心下一震。
什么风,把这活阎王给吹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袍子,起身迎客。
“见过指挥使大人,不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跟大多数人一样,苏淮山虽然心里瞧不起司砚,觉得他臭名昭著,心狠手辣。
但真见面的时候,无人敢对他不敬。
司砚听闻这话,有些不悦的皱眉,“本使前来提亲,怎么,难道媒人还没告诉侯爷?”
苏淮山:“!!?”
白氏:“!!!”
提亲?朝谁提亲?
“这……敢问指挥使大人,是相中了下官府上哪个女儿?”苏淮山在震惊过后,很快回过神来。实在是他觉得,不太可能是苏棠月。
司砚抬手,很快,后面有侍卫上前,呈上两只活雁。
“自然是侯府的嫡小姐,苏棠月。”
本使方才亲自去猎取活雁,才来迟了片刻,素闻苏小姐才名在外,温婉端庄,是京城世家女子的典范,本使听闻,甚是心仪,故而趁着今日天晴,上门提亲。侯爷可应允?”
话落,苏淮山和白氏同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这……指挥使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苏棠月,她才被退过婚,怎么能配得上您?”白氏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就失声喊道,完全没了先前的端庄和冷静。
司砚有些不悦的皱眉,斜了白氏一眼,问:“这位是?”
苏淮山一额头的冷汗,解释道:“此乃拙荆,让大人见笑了。”完了还狠狠的瞪了白氏一眼。
白氏立马回过神来,心神俱震。
下一秒,只听司砚讥讽道:“原是侯爷的继室,难怪如此莽撞无礼。听闻先夫人乃是才情卓绝之人,当年一首《上元赋》更是艳惊四座,引无数文人墨客称赞,想来若是她还在,对于这门婚事,定会十分的乐见其成。”
司砚的话,像一记耳光一样,狠狠的扇在白氏脸上,还有苏淮山。
听闻自己上门提亲,白氏首先反应就是说苏棠月被退过婚,意在将一个女子的伤疤袒露于人前,此举不可谓不恶毒。
再者,司砚这话也是在暗讽苏淮山没眼光,找的继室夫人如此上不得台面。
白氏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的扭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大人这是何意?”
她强忍着屈辱和怒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虽为继室,但对待侯府诸事,皆尽心尽力,怎可无端被大人指摘?”
司砚冷哼了一声,没理会白氏的反驳,继续道:“尽心尽力,哼,听闻令千金被清河崔氏退婚后,遭受诸多不公,不仅让其在雪地里罚跪,还被自己的亲兄长推入冰湖,意图弑妹。
如今本官上门提亲,你作为继母竟是第一时间自揭其短,如此险恶的用心,真是其心可诛!”
这番话,让苏淮山立马变了脸色。
他没料到,司砚竟是有备而来,已经将苏家的内宅之事,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张了张嘴,主动替白氏解释道:“大人,家中之事,多有误会……”
白氏也圆道:“就是,大人莫要听信一面之词,是那丫头太过骄纵任性,目无尊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司砚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像是敲击在众人的心里。
“侯爷的意思,这门亲事,是不允了?”
明明他是坐着的,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叫人胆寒。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这话,既是在问,亦是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