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能看到里面己经坐了十几个人。
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姜梦正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支笔，马尾辫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轻轻摆动。
"你确定要加入文学社？
"陈浩怀疑地看着他，"你上次读小说是什么时候？
初中？
"莫西没有回答。
三天前开学典礼结束后，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在校园论坛上搜索姜梦的名字，终于在一篇文学社招新帖的回复中发现了她的留言：听说有免费零食？
加一个。
这个理由让他忍不住微笑——如此随意，如此"姜梦式"的回答。
"我最近对文学很感兴趣。
"莫西整了整衣领，推门而入。
活动室里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和咖啡的苦涩。
莫西选了离姜梦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近到能听见她小声哼歌，远到不会显得刻意。
他的余光捕捉到她今天穿了一件印着"诗和远方都贵"字样的T恤，衣角有一小块可疑的酱汁痕迹。
"欢迎新同学！
"社长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生，"今天我们——"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女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抱歉迟到了！
"她将一袋零食扔在桌上，"说好的免费零食，我自掏腰包买的。
"莫西看见姜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像只发现猎物的小猫般扑向那袋零食。
"妙妙姐最好了！
"她嘴里己经塞进一块饼干，声音含糊不清。
"姜梦，"被称作妙妙的女生皱眉，"活动还没开始呢。
"她转向莫西的方向，表情立刻柔和下来，"这位是新同学吗？
""我是莫西，计算机系大一新生。
"他自我介绍道，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姜梦。
她正试图用舌头舔掉嘴角的饼干屑，动作幼稚得可爱。
"我是林妙妙，文学社副社长。
"女生微笑着在莫西身边坐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社团活动正式开始后，社长提议玩一个诗词改编游戏。
莫西的心沉了下去——他高中毕业后就没碰过诗词。
当轮到姜梦时，她咬着笔帽思考了三秒，突然眼睛一亮。
"床前明月光，"她摇头晃脑地背诵，然后狡黠一笑，"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刷微博！
"活动室里爆发出一阵大笑。
莫西惊讶地发现姜梦改编后的诗句竟然完全符合原诗的平仄韵律，这种天赋让他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
"再来一个！
"有人起哄。
姜梦站起身，夸张地清了清嗓子："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快递知多少！
"这次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莫西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写下"古典诗词现代改编"，又划掉，改为"姜梦式幽默——天才的文学感知力"。
"莫西同学好像很认真啊。
"林妙妙凑过来想看他的笔记，莫西条件反射般合上本子。
这个动作引起了姜梦的注意。
"喂，学霸，"她突然指向莫西，"你记什么呢？
是不是觉得我亵渎了古人？
"她的语气带着玩笑，但眼神里有一丝不确定。
莫西的喉咙突然发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包括姜梦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我不是..."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
姜梦歪着头看他："不是什么？
""不是觉得你亵渎古人。
"莫西深吸一口气，"相反，我觉得你的改编很有创意，而且...保留了原诗的韵律美。
"活动室里安静了几秒。
姜梦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一个灿烂的笑容上。
"哇哦，"她眨眨眼，"这是我听过最学术的夸奖了。
"众人又笑起来，话题很快转向别处。
但莫西注意到姜梦时不时偷瞄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好奇。
他的心跳加速，手心再次变得潮湿。
活动结束后，林妙妙主动提出带莫西参观文学社的书架。
"我们有很多珍贵藏书，"她的声音轻柔，"特别是古典文学区...""莫西！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
姜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面前，手里拿着半包没吃完的饼干。
"你的笔记能借我看看吗？
我很好奇你写了什么。
"莫西僵住了。
他的笔记本里除了诗词改编，还有整整三页关于姜梦的观察记录：9月5日，姜梦穿红色帆布鞋，左脚鞋带系得比右脚松她笑的时候会先眯起右眼..."抱歉，"他声音干涩，"我的笔记很乱，可能看不懂。
"姜梦撇撇嘴："小气。
"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回头，"对了，你为什么加入文学社？
别告诉我是因为热爱文学，你刚才连春风又绿江南岸的下句都接不上来。
"林妙妙皱眉："姜梦，别这么没礼貌。
"莫西的耳朵烧了起来。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你在这里"，只好编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想拓展一下兴趣。
"姜梦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你撒谎的样子真好玩！
脸都红到脖子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这个随意的接触让莫西全身紧绷，"没关系，反正我是冲着零食来的。
下周见啦，奇怪的学霸先生！
"她蹦跳着离开，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摆动。
莫西站在原地，肩膀处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掌的温度。
"别介意，"林妙妙轻声说，"姜梦一向这样...不按常理出牌。
她其实很有才华，只是太爱玩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
回宿舍的路上，莫西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姜梦的一颦一笑。
他翻开笔记本，又添了几条：喜欢用手指卷头发末梢说"奇怪"时会歪头..."这是什么？
"陈浩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一把抢过笔记本，"姜梦今天吃了三块饼干，两块原味，一块巧克力...老天，莫西，你变态啊？
"莫西慌乱地抢夺笔记本："还给我！
""等等，还有更劲爆的，"陈浩躲闪着念道，"她的笑声像风铃，但比风铃更有温度...兄弟，你完了，你这是标准的stalker行为啊！
"莫西终于抢回笔记本，耳根烧得发烫。
"我只是...观察力比较强。
"陈浩摇摇头，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听着，喜欢一个女生很正常，但你这..."他指了指笔记本，"有点吓人了。
为什么不首接去认识她呢？
"莫西低头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意识到这确实有些过分。
但一想到要主动和姜梦说话，他的胃部就紧张地绞成一团。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他轻声承认。
陈浩拍拍他的肩膀："先从别记人家吃几块饼干开始吧。
"那天晚上，莫西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姜梦改编诗句时闪闪发光的眼睛。
他拿起手机，在搜索栏输入"如何自然地与喜欢的人交谈"，然后又红着脸删掉了。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他不禁想起姜梦改编的那句诗——"低头刷微博"。
月光洒在他的被子上，温柔得像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