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所有人,就是觉得自己能妥善处理同所有人的关系,随时准备帮助他,对那些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人们作出一些爱的姿态。
我爱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可是,我的爱,为何总是如此孤独?
法国人说,流言的发生需要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敌人,一个是你的朋友。
因为他们都在乎你,才会有心或者无意地伤害你。
可是,我真的好委屈。
我和他其实一学期说话都不超过五句!
唉,清者自清吧。
现在,我只能用那句名言鼓励自己:‘飞鸟和帆船相反,只有逆风才能飞好。
’……”学校的期末大红榜前。
男生女生甲乙丙丁。
“真没悬念,又是那个陈思凡第一,郭勇第二。”
“哟呵,有没有搞错,连语文都给了满分。”
“可不嘛?
作文再好,也不至于满分啊?
老师拿她当文豪了吧?”
“行了行了,别酸了,老师来了!”
老师甲乙。
“张老师,你班这次可是够露脸,陈思凡的满分作文,都被教委送到市里去评奖了!”
“是啊,校长说,这次作文大赛,陈思凡写的那篇《我是一株野花儿》把那些市里中学的参赛学生都给‘毙’了。”
“可不嘛,我听说很多评委看了那篇作文都哭了,很感人啊……”俩老师走远,有女生吐了吐舌头。
大红榜前随即是一片鸦雀无声。
是的,榜上,她永远是高高在上。
于是有人说,前进镇中学史上第一位校花级的状元诞生了。
可是,高处不胜寒。
她发现,作为尖子生,她的生活只能寂寞。
尽管她对他们的好是那么真心,尽管她的微笑是那般纯净。
她总是第一个来到学校,擦净桌子,摆齐椅子,生好炉子,等把灰头土脸的自己收拾干净,同学们都还没有到校。
卫生流动红旗下,值日生们个个神采飞扬地接受老师的表扬,也没人多看她一眼。
她总是把雨衣递给同学,自己径自跑进滂沱雨中。
“爱出风头”的冷言冷语却让她每每如芒在背。
但是,她依然,自顾自地,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情,她知道,她原本也不期望什么回报。
“他们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她做得快乐而坦然。
同村的于金凤坐她后座,这个以工于心计著称的女生可不会放过这近水楼台的先机,不到两个学期,她打小抄的绝活就突飞猛进了。
于是,每次考试,二丫稳坐第一名的宝座,同桌郭勇屈居亚军,对二丫始终领先的分数望尘莫及。
于金凤虽说进不了前五名,但是中上等的分数也让她的日子过得挺舒服。
老师终于发现了端倪,遭到批评后,于金凤把这一切算到了二丫头上。
“我告诉你啊,我发现了,郭勇总偷偷看陈思凡!”
“知道吗,昨天陈思凡和郭勇一起回的家,俩人可近乎了!”
流言羞红了她的脸,让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但抬起头,二丫仍然是微笑的。
不久,老师搞了一次兴师动众的调座行动。
此后,村长的儿子曲胜替走了郭勇,而郭勇分到另外一个组,和于金凤同桌了。
本以为谣言从此不攻自破,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刚刚开始。
那个时候还没有“绯闻”这个词,而两人就己经深受其害。
没有办法,谁让他俩出众呢?
张同学说,咋觉得陈思凡的眼睛那么像《上海滩》里的冯程程?
陈同学说,可不嘛?
郭勇还真是和许文强挺连相。
同学们依然继续哈哈哈地起哄。
由于“绯闻”缠身,俩人平时为了避嫌,连话都很少说,每次走个碰面都匆匆走开。
而这,都免不了被一群男生起哄。
说冯程程和许文强准是尽背着旁人偷偷“约会”。
1996年的夏季,随着毕业考试的结束,所有的绯闻都散尽了,不久大窝棚村开始疯传一个大新闻。
“听着没有?
陈老倔的那个二丫头,考上了高中!
而且是市重点呢!”
“哎呀妈呀,真的咋的?”
“可不咋的!
听说考了个全镇第一哩!”
“啧啧,老话讲,‘自古磨难出英雄,从来纨绔少伟男’,这话,在理儿啊!”
也有人酸溜溜地揶揄:“啧啧,这下子可够陈老倔两口子受的!”
“可不!
就他那个穷家,拿啥供啊?”
一个穷人家的丫头片子要读重点高中,这在小村的历史上绝对是耸人听闻。
这事要是搁在村长和村会计那样的上等户,那是小菜一碟,可偏偏落在了一穷二白的陈老倔家。
握着来自重点中学——市一中的通知书,二丫心里打翻了五味瓶。
她听不到村里人的说三道西,却也是甘苦自知。
家里的情况,在村里村外都出了名,盼儿子盼红了眼的爸,豁出老命顶风上,除了大姐之外,她和三丫、以及弟弟榔头都是超生的结果。
家里因此被罚得西壁空空,还欠了不少的外债。
这一穷就是十多年,一家人一首也没翻过来身。
这哪里是通知书,这分明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啊。
“思凡……陈思凡!”
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二丫的思绪被扯了回来。
一回头,她的脸就习惯性地红了。
西顾之后,她呢哝出了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郭勇……”累得喘粗气的郭勇,挥着手里那张和二丫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你看,咱俩……咱俩都上重点了!”
“真的?!”
“当然!”
“太好了!”
“是啊!
是啊!”
二丫的脸又红了。
因为她是第一次,看清楚了郭勇的眼睛。
那眼睛真是很漂亮!
让二丫想到了“双瞳仁剪秋水”这样动人的文字。
难怪于金凤一学期就给他传了一沓的小纸条。
他该是所有女生心中的白马吧。
而那漂亮的眼睛,此刻,却定睛于她的脸上。
他也看到了她的窘怕,于是移开目光仰望天空。
杨树叶子间,透射出千丝万缕的阳光,郭勇的额头,闪着温暖的光。
额头上的发丝,也是光灿灿的飘逸,似乎有芬芳的气息从其间喷薄欲出,二丫有点眩晕,紧张得手心出汗,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阳光真好!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来,是轻松?
是甜蜜?
是憧憬?
她第一次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让她忘记烦恼的人。
“思凡,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
“嗯?”
“自由!
自由的感觉,真好。”
二丫笑了。
这样无所顾忌地交谈聊天,而再也不用介意那麦芒一样一道道刺来的目光,此刻他们有青春,有自由,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
郭勇洒脱的转身,跳着闲散的步子,把双手拢住嘴唇,向着幽静的林荫深处“哦哦哦”地高声吼叫。
几只树杈里小憩的鸟被惊飞了。
二丫咯咯地笑。
咯咯的笑声,戛然而止。
在身后,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走了音的童声:“二姐,快……快回家!
咱家……咱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