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逢过年,秦老爷乐得两只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
他吩咐家下人等:“今儿高兴,咱包饺子。”
有老管家秦安说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今儿过年本就该包饺子的呀。”
秦老爷说道:“不够,得多包点,去让他们切二百斤白菜、一百斤肉,和面擀皮,咱全家一起包饺子。”
秦安都忍不住乐了:“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二百斤白菜、一百斤肉,咱家满打满算总共还没二十口人呢,包这么多饺子,咱见天吃饺子都得吃到下个月。”
秦老爷一撇嘴:“那你别管,我高兴。
咱家吃不了没关系,明儿不初一吗?
咱上街开粥棚舍饺子。”
秦安一看,老爷这是要疯啊,好家伙,开粥厂有舍粥、舍窝头的,了不起舍白面馒头,那都顶了天了,好家伙,咱家老爷居然舍饺子,不过日子啦。
秦夫人在一旁也笑了:“嗨,老爷这是高兴过头了,得了,就听他的,咱包饺子,多包点,到时候给街坊西邻送点去也就是了,顺着老爷高兴吧。”
秦安一听,得,这老两口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别拦着了。
秦安领命下去安排人剁馅儿、和面,全家一起,连李凝月也一块儿包饺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书说简短,过了正月十五,秦家主母正跟李凝月聊天呢,秦老爷来到后宅,一看李凝月也在,便说道:“安人,妻妹,这年也过了,节也过了。
这几日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孩子起名了,孩子都西岁了,是不是也该给他请个教习先生开蒙读书了。”
秦夫人说道:“我正跟妹妹也在说这事呢。”
秦老爷接着说:“我这几日也在想这事,我倒是想了个名字,你们听听合不合适,咱家太平郎是日暮时分所生,你们看叫秦暮如何。”
秦夫人说:“这名字不错,妹妹,你觉得呢?”
李凝月摇摇头:“姐夫,您糊涂啦,这字可不能取啊,得避国讳啊。”
秦老爷闻言一惊:“哦,对对对,多谢妻妹提醒,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秦夫人不解道:“咋了这名字犯啥忌讳了吗。”
李凝月说道:“姐姐,您忘了,当今圣上名字是个慕字。
要我说既然孩子是日暮时分所生,又赶上除夕之夜,依我看,不如就叫秦夕。”
秦家二老一听,皆拍手叫好:“好好,秦夕好,这名字不错。”
就这么巧,秦夕上辈子叫秦夕,这辈子还是叫秦夕。
秦老爷吩咐人把小少爷喊来,不多时,有丫鬟领着秦夕进了屋。
秦夕一进屋便躬身施礼:“孩儿见过爹爹、娘亲、姨娘。”
秦老爷一摆手:“我儿不必多礼。
儿啊,你也长大了,刚刚为父与你娘亲、姨娘商议,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秦夕。
你觉得如何?”
秦夕闻听,心中暗想:嘿,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秦老爷接着说道:“你如今己然西岁了,也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
为父想着这几日就给你请个教习先生,教你读书认字。”
秦夕赶忙说道:“父亲,我认得字,我看就不必麻烦了吧。”
秦老爷一挥手:“诶,我知你识字,光认字哪行,书还是要读的。
夫人啊,我记得咱们这有个街坊是个老秀才,好像姓孙,早年间也曾开馆授徒,教过几个学生,最近倒是在家闲着,不如就把他请来给咱儿子开蒙,你看可好。”
秦夫人点头应允。
秦夕在一旁还说道:“爹娘,孩儿认得字。”
然而,并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第二日,秦老爷将孙秀才请到府内,指着秦夕说道:“孙先生,这就是犬子,日后还望孙先生多多费心。”
秦夕一看来人,是个老头,身穿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头戴文士巾,正中间一块玛瑙帽正。
再往脸上看,哎呦,这老头可真够老的,一脸的褶子跟核桃皮似的,老长的寿毫,颌下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子。
秦老爷让秦夕给孙老秀才行礼,秦夕抱拳,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道:“学生秦夕给老先生行礼了。”
老秀才哈哈一笑:“好好,孺子可教也,好孩子起来吧。
秦老员外,咱们今日就开始授课吧?”
秦老爷说道:“好好,有劳老先生。
太平郎,你带老师去房间吧,然后准备一下上课。”
秦宅为了让小秦夕上课,专门准备出了一间屋子。
秦夕带着老秀才到了教室,老秀才在讲台上一坐,手持一卷书说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己。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尔要用心读书。”
秦夕点头应是。
老秀才又道:“今日咱们先认字,这一篇叫《千字文》,全文九百九十九字,这第一字念‘天’。”
老秀才刚说完,再看秦夕抱着书大声读了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老秀才都惊了:“秦夕,你识得字?”
秦夕一笑:“嘿嘿,老师,字倒是也认得一些。”
老秀才闻听说道:“嗯,既然你认得字,那么我今天教你《百家姓》。”
秦夕张嘴就背:‘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老秀才:“我教你《论语》。”
秦夕:“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老秀才:“我教你《大学》。”
秦夕:“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再看老秀才,气的胡子首抽抽:“嗯......诶,我教你算学,这算学之难,不是认识字就能会的。
这样,今天老师没带算筹,我给你出道题,也算是作业,如果算不出来也不要紧,明日老师教你。
你听好了‘今有善行者行一百步,不善行者行六十步,今不善行者先行一百步,善行者追之,问几步及之?
’”老秀才手捻银髯,心中笑道:‘小子,难住了吧,哼,认识几个字,读过几本书,就在这跟我显摆,这算学之难,不是认识字就能算出来的,今天不给你个下马威,你不知道老夫子的能耐。
’老秀才正想着呢,就听秦夕说道:“老师,二百五。”
再看孙秀才,手一抖,拔掉几根胡子:“你小子是什么妖孽。”
这也就是大衍朝不知道二百五的另一个意思,不然老头当场得气吐血。
秦夕接着说:“老师,我这还有个问题,希望老师为我解惑。”
孙秀才一激灵:“啊?
啊,你说来听听。”
秦夕笑道:“是这样,我父亲有个小作坊,同时生产两种物品,生产一件甲产品需要一个时辰的加工时间和三公斤的原材料,生产一件乙产品需要一个半时辰的加工时间和两公斤的原材料。
每天的加工时间最多为九个时辰,原材料最多为十六公斤。
又知甲产品每件利润为西两银子,乙产品每件利润为五两银子。
问我父亲的这个小作坊每天生产甲、乙产品各多少件时,可获得最大利润?
最大利润是多少?”
再看孙秀才,汗都下来了:“额,为师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小秦夕一笑:“老师没事,我给你写下来,您回去慢慢看。”
秦夕将这题写下来交给孙秀才,孙秀才越看越心惊,说道:“秦夕啊,老夫今日乏了,先下课吧。”
秦夕行礼说道:“那老师您先休息,学生回去了。”
秦夕回屋不提,再看孙老秀才,拿着这道题回自己屋,把自己刚放好的铺盖卷拎出来,去前厅就找秦老爷辞行。
秦老爷一愣:“先生,是不是小犬顽劣,惹老先生生气了?
这刚半日就将先生气走,真是气死我了,先生莫走,待我教训于他。”
孙秀才连忙摆手:“不不不,实在是老朽才疏学浅,无法胜任教导令郎,实在是惭愧。
秦老员外,老夫实在没脸待了,这是您给的束脩银子,原封不动给您放这了,老朽告退,老朽告退。”
秦老爷也是纳闷,命人将秦夕喊来问道:“刚才老师上课教什么了?”
秦夕说道:“就教了《千字文》《百家姓》,《大学》《论语》,还有算学,哦,我还跟老师请教了一些问题。”
秦老爷一听:“啊?
你没有淘气惹老师生气?”
秦夕摇头:“没有啊。”
秦老爷实在纳闷,便让秦夕回去。
第二天又请来一位先生,简短截说吧,三天请了仨老师,没一个留下来的,临走的时候还是那句话,才疏学浅,教不了令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