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边的秘密
昨晚收拾了七遍的画具包端端正正立在床头,水彩笔按色系排得比美术课作业还整齐,连调色盘都泛着软布擦拭过的光泽。
“瑶瑶,你再晃,床板要被你踩出火星了。”
上铺突然传来闷声,赵雪抱着兔子玩偶探出半张脸,头发炸成蒲公英,“才六点,顾校草约的是七点,你这是要去蹲守啊?”
林悦瑶手忙脚乱把差点碰倒的颜料管扶稳,耳尖瞬间红到脖颈:“我、我就是……怕迟到。”
“行,我信。”
赵雪打了个哈欠,突然支起上半身,“但先说好啊,昨天我刷到个帖子——《完美男人的十大陷阱》,第一条就是约会永远早到三分钟!
你等会别被他的白衬衫骗了,记得观察他鞋带系没系歪,这才是暴露真实性格的细节!”
“赵雪!”
林悦瑶抓起枕头作势要扔,却在触及对方调侃的眼神时泄了气,手指绞着草莓挂坠小声说,“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我开玩笑的啦。”
赵雪软下语气,从床头摸出个粉色发夹塞给她,“但咱们瑶瑶第一次约会,总得支棱点。
这发夹配你米白针织衫刚好,戴上!”
镜子里的女孩耳尖还泛着红,发夹却端端正正别在耳后。
林悦瑶对着镜子抿了抿唇,突然想起顾宇轩凌晨发的消息——海边风大,记得穿外套。
她摸了摸身上的针织衫,是上次在图书馆他帮她理刘海时,闻到的皂角香的味道。
“走啦走啦!”
赵雪推着她出宿舍门,“要是他敢让你等超过三十秒,我帮你去篮球队掀他的椅子!”
林悦瑶攥着画具包跑下楼梯时,心跳快得能追上晨跑的学长。
图书馆门口的电子钟显示六点五十八分,她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顾宇轩靠在台阶边的梧桐树上,白衬衫被晨风掀起一角,手里提着个印着奶茶店标志的保温袋,正低头看手表。
“早。”
林悦瑶的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顾宇轩猛地抬头,手表“啪嗒”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时耳尖泛红,却笑得眼睛发亮:“我、我怕买的三明治凉了,所以早来了二十分钟。”
他晃了晃保温袋,“是姑姑新调的芒果酱,她说女生都爱吃甜的。”
林悦瑶的目光扫过他脚边的帆布包——是上次在社团招新见过的,当时他帮学妹搬画架,汗水浸透了后背的T恤。
此刻帆布包规规矩矩立着,拉链拉得整整齐齐,她突然想起自己画本里夹着的草莓橡皮,那是上周写生时从包里掉出来的,被他捡起来时耳尖通红说“看着像你画的”。
“走吧?”
顾宇轩伸手要接她的画具包,指尖在半空顿了顿又收回,“海边有点远,咱们慢慢走。”
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时,浪声忽近忽远。
林悦瑶盯着自己被海风吹起的发梢,听顾宇轩说:“我上周去文具店问了,你上次说想换的水彩颜料,店员推荐了新出的珊瑚色系,说是画海浪特别出效果。”
“你、你怎么知道我……?”
“你上次在食堂说‘钴蓝有点灰,想试试更透亮的蓝’。”
顾宇轩低头用脚尖踢开一粒贝壳,“我记在手机备忘录里了,怕忘了。”
林悦瑶的手指绞着画具包带,心跳声盖过了海浪。
她想起画本最后一页——那个在篮球场笑的顾宇轩旁边,写着“如果他能看见我”。
此刻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叠在沙滩上,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海风一吹就晕开了。
“你、你最近美术公选课……学得怎么样?”
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海浪还轻。
顾宇轩的脚步顿了顿,从帆布包里翻出个皱巴巴的素描本:“老师说我线条太硬,像写代码。
但我……我画了这个。”
他翻到某一页,是歪歪扭扭的简笔画——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画具包,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林同学的一百种样子(草稿)”。
林悦瑶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却听见自己说:“其实……我也画过很多你。”
顾宇轩的眼睛亮得像被阳光照耀的海浪。
他正要说话,远处传来卖烤肠的吆喝声。
林悦瑶的肚子适时“咕噜”叫了一声,两人同时愣住,接着笑作一团。
“我去买烤肠!”
顾宇轩转身跑向小摊,白衬衫下摆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急着衔食的海鸥。
林悦瑶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橡皮。
海浪卷着细沙漫过脚面,她突然不那么紧张了——藏在画本里的春天,原来早就顺着笔尖,悄悄爬进了对方的世界。
顾宇轩举着两根烤肠跑回来时,林悦瑶正盯着沙滩上的礁石出神。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礁石在晨光里泛着蜜色,浪涛拍打时溅起的水珠,像撒了把碎钻。
“你说涨潮时适合写生……”他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从帆布包最里层摸出个原木色画框,“我……我带了块新画布,要是你不嫌弃……”林悦瑶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画本里那句被阳光照亮的“如果他能看见我”。
此刻海风卷着咸湿的海味拂过发梢,浪声里混着他没说完的话——“要不要……一起画?”
顾宇轩摊开画布时,林悦瑶的手指在画具包口绞出了小褶皱。
画布被海风吹得簌簌响,他弯腰用贝壳压角的动作太急,额发扫过睫毛,倒让她想起自己画本里那页"顾宇轩低头捡橡皮"的速写——连耳尖泛红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你站这边。
"她鬼使神差开口,指了指礁石左侧被阳光斜照的位置,"光线会把你的影子投在画布上,这样...这样画海浪的时候有参照。
"话音未落,自己先慌了神,慌忙蹲下翻水彩盒,发梢扫过膝盖,像只受惊的小海雀。
顾宇轩却眼睛一亮,乖乖挪过去站定。
白衬衫被风掀起,露出一截少年清瘦的腰线,他浑然不觉,反而歪头问:"这样可以吗?
要...要我摆个姿势吗?
""不用不用!
"林悦瑶手忙脚乱拧开钴蓝颜料,"自然...自然就好。
"她蘸了水在调色盘上抹开,余光瞥见顾宇轩正盯着自己的手腕——那是上周写生时被画架磕的淡青印子,他当时在食堂看到,盯着看了三秒,最后憋出句"下次我帮你搬画具"。
此刻他的目光又黏在那处,她心跳漏了半拍,颜料刷"啪嗒"掉在沙滩上。
"我捡!
"两人同时蹲下,额头"咚"地撞在一起。
林悦瑶捂着发红的额头往后仰,却撞进顾宇轩怀里。
他身上皂角香混着海风的咸湿,比图书馆里更清晰。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弹起来,画具包带子缠上脚踝,整个人歪向礁石。
"小心!
"顾宇轩捞住她腰,指腹隔着针织衫触到一片柔软。
两人都僵在原地,浪声突然变得很响。
林悦瑶能看见他睫毛上沾的细沙,听见他喉结滚动的轻响,还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原来不是只有她会落荒而逃,此刻顾宇轩的耳尖红得像被夕阳吻过的珊瑚礁。
"对、对不起!
"他像碰着烫手山芋似的松手,手忙脚乱去捡地上的颜料刷,"我...我就是怕你磕着。
"林悦瑶攥着被他碰过的腰侧,突然笑出了声。
风掀起她的发尾,把那句"我也怕"卷进浪里。
她重新蹲下,用沾了海水的刷子在画布上扫出第一道浪痕:"你...你之前美术课作业,老师说线条太硬像代码。
要不...我教你画海浪?
"顾宇轩立刻搬着小马扎凑过来,膝盖几乎要贴上她的:"好啊好啊!
上次画的云被老师说像Wi-Fi信号,我都不敢给你看。
"两人的脑袋凑在画布上方,林悦瑶的发夹蹭过他手背。
她指着浪尖的位置:"要先铺一层浅蓝,等半干再叠钴蓝,这样才有层次感。
"说着握住他的手,带他在画布上扫过一道弧线。
顾宇轩的手指比她的大一圈,掌心有打篮球磨出的薄茧,此刻却抖得厉害,颜料刷在画布上歪歪扭扭,倒像条喝醉的鱼。
"你、你别紧张。
"她小声说,"就当...就当在敲代码,每个色块都是一行指令。
""那我这行指令肯定报错了。
"顾宇轩低头看自己画的浪,突然笑出声,"不过...和你一起报错,好像也不错。
"林悦瑶的耳尖瞬间烧起来,刷子上的水滴滴在画布上,晕开一片淡紫。
她慌忙转移话题:"你上次说...学美术是为了更懂我的画?
""嗯。
"顾宇轩用指节蹭了蹭鼻尖,"我总觉得,你画的天空和别人不一样。
上次在展览看到你的速写,那朵云...像被揉碎的棉花糖,我站在画前看了半小时,保安以为我要偷画。
"林悦瑶的笔尖顿住。
她想起自己藏在画本最底层的那张《图书馆的云》——那天顾宇轩坐在窗边,阳光把他的侧影投在她画纸上,她鬼使神差把云画成了他发梢的形状。
原来...原来他早就看见了。
"其实我...我还试过别的。
"顾宇轩突然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上次社团联合活动前,我去问美术社学姐,女生看世界的角度是不是和男生不一样。
她说...可能要亲身体验。
所以我...我借了她的洛丽塔裙子。
"林悦瑶的刷子"当啷"掉在调色盘里。
她想起那天走廊相撞时,对方发间的蝴蝶结,耳后若有若无的樱花香——原来不是错觉!
"就...就是想知道,你每天背着画具包走在校园里,看到的梧桐叶是不是比我看到的更柔软。
"顾宇轩没注意到她的僵硬,还在絮絮说着,"结果穿裙子走路总踩裙摆,跑起来像企鹅,学姐笑了我半小时..."林悦瑶盯着画布上歪歪扭扭的浪,喉咙发紧。
原来他真的...真的爱穿女装?
那天的告白、现在的温柔,难道都是因为他喜欢当甜妹?
她想起赵雪刷到的《完美男人十大陷阱》,手指无意识抠着画具包的边角——所以他学美术、记她的喜好,都是为了更好地扮演甜妹?
"瑶瑶?
"顾宇轩推了推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没、没有!
"林悦瑶猛地抬头,笑容比海浪还僵,"我...我在想,那条裙子...应该很好看。
"顾宇轩的脸腾地红到脖子根:"哪有!
我穿得像移动的蝴蝶结灾难现场...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太阳要落山了!
"林悦瑶突然站起来,画具包带子勾住小马扎,差点又摔一跤。
她手忙脚乱收拾画具,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我该回宿舍了,赵雪说今晚要查寝..."顾宇轩帮她抱着画布,欲言又止。
走到公交站时,他突然从帆布包最里层摸出个小铁盒:"姑姑今天新做的芒果大福,热的。
"林悦瑶接过铁盒,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她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今天...我很开心。
""我也是。
"林悦瑶低头盯着铁盒上的奶茶店logo——"小甜岛",突然想起顾宇轩提过,姑姑的店最近在招***。
她捏紧铁盒,轻声说:"对了...你姑姑的店,还缺人吗?
"顾宇轩愣了愣,眼睛立刻亮起来:"缺!
姑姑上周还念叨,说暑假工开学就走了...你、你想去?
"林悦瑶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耳尖在夕阳里泛着不自然的红:"就...就当社会实践。
"公交车的鸣笛声盖过了顾宇轩的回应。
她坐在靠窗位置,望着他逐渐缩小的身影,手里的铁盒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芒果大福的甜香漫出来,混着海风的咸,在她舌尖泛起一丝酸涩——她得去"小甜岛"打工,得弄清楚,那个说想懂她世界的男生,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他心里那个甜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