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似一团乱麻,掩在被子下的姜吟脑海中不断重演着三年前姜语安出国前发生的事情。
三年前姜家主宅
秋日枫叶艳红似火,姜庆国年轻时自诩为艺术浪漫小生,如今人到中年也依旧是作的不行,领着姜语安的亲妈陈红漫就出国赏枫叶去了。
他们一走,偌大的姜家主宅里只留下姜语安姜吟姐妹留守家中。
那一日破天荒的姜语安对姜吟很客气,没有以往的冷嘲热讽,也没有故意让人倒掉姜吟的晚饭让姜吟饿肚子,甚至一直等到姜吟吃完饭上楼,姜语安也没有留姜吟下来做洗碗这种本该由佣人来做的事。
她恨姜吟恨得要死。
现在姜庆国他们不在家,她本应该更加变本加厉才对。
这样的她,让姜吟觉得分外反常。
临睡前姜语安还十分贴心的给姜吟端了杯热牛奶,她甜美的脸上是纯善温和的笑意。
“这可是姐姐特意为你热的牛奶,喝了这杯牛奶以后,我们可就一笑泯恩仇,要不辜负爸爸的期望做一对真正的好姐妹哦!”
姜语安抓过姜吟的手,不由分说的将杯子塞进她掌心里。
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导在姜吟掌心,与温热手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冷到近乎麻木的心脏。
姜吟看着她努力装出温柔的脸,嗤笑出声:“你是小三生的孩子,我是被小三气死原配的女儿,我们算哪门子的姐妹?”
本就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又何必装得姐妹情深彼此恶心。
她妈是小三,这件事一直都是江语安的逆鳞,她做姜家大小姐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姜吟竟然敢这么明晃晃的嘲讽她。
“呵,小三总也好过你那个穷鬼出身短命的妈。”
姜语安狠狠甩上姜吟的房门,实木门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姜吟冷眼看姜语安恼羞成怒的暴发,无声勾了下唇角。
小三的孩子骨子里生来终究还是卑劣的。
睡意渐浓,秋日的凉风携卷着树上枯黄的叶落在姜吟的窗前,一股呛鼻的浓烟将姜莹从睡梦中惊醒,她忍着头晕观察室内。
浓烟正从门缝中不断涌入,姜吟不傻她立即意识到是别墅起火了,奇怪的是夜很静且安静的过分。没有任何佣人着急灭火的声音。
这不对劲,姜家别墅里有最先进的烟雾报警系统,不可能这么安静,除非电源总闸被拉下了,烟雾报警系统失去识别烟雾的能力。
这个念头起来的瞬间,她的后背便渗出了细细的冷汗。
她立即跑下床去拧门把手,姜吟用力拧了好几次门把手,怎么拧都转不动。
门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铜制的门把手传来滚烫的热意,火已经烧的离她这间房间很近了,对于死亡的恐惧瞬间便击破了姜吟的心理防线。
“救命,救命啊,着火了!”
颤抖的声音不断传出,管家和佣人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不忍,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去救人。
这是大小姐下的命令,他们都是帮凶,要是被人发现了,他们都得去坐牢,只有姜吟死了证据才会跟着姜吟被烧得干干净净。
姜语安大大的眼睛里映出被火舌慢慢舔舐的别墅主楼,嘴角带着扭曲的笑。
说她是小三的孩子,她就让姜吟见识一下什么叫穷人的命比草都贱。
没有任何回应的呼救点醒了姜吟的理智,这里是姜家没有人会帮她。
姜吟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起梳妆台前的椅子,狠狠便砸在了窗户玻璃上。
玻璃呈不规则形状裂开,破碎的玻璃碎片割伤了她的脸颊,她感受不到疼一般,又是一椅子砸了上去,“呯”的一声玻璃全碎。
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姜吟将被子前端系在窗前的栏杆上,将另一端扔下去,拿过桌子上的牛奶杯,没做任何心理建设,姜吟抓着被子就从三楼慢慢往下爬了下去。
就算是被摔死,她也绝不要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死的那么令别人称心如意。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姜吟的,她爬下来了,拖着被扭伤的脚她步履蹒跚的走到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姜语安面前。
血珠染红了她的脸颊,映着她背后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从地狱爬出索命的修罗。
姜语安当场被她吓晕了过去。
……
事后姜吟报了警,警方也从她提供的牛奶杯中提取到了安眠药的成分,这场大火背后的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姜庆国夫妇知道后,急急忙忙从国外赶了回来,他们大为震怒,坚持说姜语安是被冤枉的。
姜庆国不止一次用姜吟母亲的骨灰来逼迫姜吟松口,说所谓的证据是她伪造的。
姜吟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姜庆国眼里分外碍眼,他不会让姜吟毁了他栽培多年的继承人。
姜庆国还为姜吟想好了伪造证据的理由,是她因为嫉妒自己的姐姐,所以精心策划了这一场大火,为的就是诬陷她姐姐入狱。
可活下去是姜吟的底线,她在这一点上绝不妥协,她必须要让姜语安付出代价。
姜吟想她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支持她为自己讨来一个公道。
可惜绵薄的一己之力,终抵不过姜家在帝都的百年经营,在凌家的帮助下,姜语安成功脱罪,人为制造的大火成了保险丝老化,意外燃火。
含有安眠药的牛奶,变成了姜吟刻意伪造的证物。
病房里
姜吟靠在雪白的枕头上,无波无澜的视线落在凌宴与姜语安身上。
他们,少年张扬,少女娇软,相配得刺眼。
“签了这份谅解书。”
凌宴将谅解书扔到姜吟眼前,他高高在上的姿态,理所应当的态度,让姜吟恍惚一瞬。
她住院一个星期,凌宴没来看过她一次,好不容易来了,竟然是为了姜语安来逼她。
“不可能。”
姜吟将谅解书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快要喘不过气。
姜语安怒了“姜吟你别给脸不要脸。”
巴掌裹着风扇过来,姜吟捏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怒交加的眼神中,抬起了手。
巴掌没能扇下去,姜吟的手腕被另一只大手狠狠禁锢住。
凌宴手下的腕骨细得硌人,记忆里她的手腕远没有细成这样,视线扫在姜吟身上,她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
“放开我凌宴。”
姜吟漂亮的眸子冷得刺人。
凌宴在心中耻笑自己,姜吟这种人什么时候也值得他的怜悯之心了。
不收拾她一下,她永远都不会懂得,要在他面前收起那一身令人讨厌的尖刺。
凌宴使劲一捏,疼得本就受了伤的姜吟陡然松了手。
姜语安挣脱她躲到了凌宴身后,凌宴撇开姜吟的手。摸了摸姜语安的长发,安抚她。
“你先出去,等一下,我会让她在谅解书上签字的。”
姜语安点点头,乖巧地出去了。
“你的命不值钱,抗争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应该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凌宴优雅的坐在病房配套的沙发上,长腿交叠,十足的侵略姿态。
姜吟情绪激动的扯下输液管,往前几步跌撞撞来到凌宴面前愤怒地揪住他的衣领:“难道在你们的眼里,人命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她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很少见。
凌宴烦躁的蹙了下眉:“这是你的命,你该认。乖乖认命,你还会少受一些折磨,不然姜家会向学校施压,强制学校开除你。”
“你不会想要从此以后都没学上吧?乖乖认下姜语安对你的欺凌,别想着要反抗,这是你的命。”
是命吗?
手一点一点松开揪着他的衣领,本就没好透的脚腕终究失去了支撑,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这是姜吟平生第一次知道权力的厉害,也在权力的压迫下,向所谓的命运低了头。
“我会签这份谅解书,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姜语安离开华国,至少三年不能出现在我眼前。”
姜吟看着凌宴愈发阴沉的脸说:“如果不答应我的这个条件,我死都不会签下这份谅解书。”
必须要有三年的缓冲,不然她怕自己再看到姜语安会忍不住杀了她。
“好!我答应你。”
回忆同这一个好字,一起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