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微镜下，"长庚守明玥"的血字里，竟混着青霉菌孢子——与三日前松本公文包夹层发现的生化试剂成分完全一致。
"顾先生身上带着731部队的烙印，沈小姐当真不知情？
"徐教授擦拭金丝眼镜时，青铜浑天仪突然投射出光斑，正映在明玥颈间玉佩。
玉璜裂隙中显出的微缩胶卷，竟是母亲与年轻版顾砚之在燕京大学实验室的合影，日期标注着民国十五年春。
梅机关审讯室的排风扇卷着惨嚎，明玥隔着单向玻璃看见顾砚之被铐在电椅上。
他敞开的衬衫露出新烙的菊花纹，那是日军对叛变者的标记。
当少佐将注射器抵近他眼尾朱砂痣时，明玥突然读懂他翕动的唇语——那是母亲教过的满文童谣："鹡鸰在原，棠棣之华。
""要救他，就交出宝船坐标。
"松本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和服下摆扫过她脚踝，"或者听听令尊昨夜在海军俱乐部的演讲录音？
"留声机里传来父亲的声音："……文物南迁实为资敌，当尽数移交友邦学术研究……"明玥的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
她忽然转身抽出松本肋差，在卫兵冲进来前将刀尖抵住自己颈动脉："我若死在这里，明日《申报》头条就是沈家千金不堪受辱自戕。
"余光瞥见顾砚之挣脱镣铐的手势，那是七年前哈尔滨旅馆窗棂上教过的摩尔斯电码：信我。
虹口仓库的探照灯穿透霉绿色雾霾，顾砚之挟持着松本退向起重机操作台。
明玥握着起爆器的手在颤抖，他背后布满针孔的身体正在不断渗血，那些排列成北斗形状的伤口，与母亲遗物中的星图完全吻合。
"当年你母亲为销毁人体实验数据，抱着菌种罐冲进火场。
"顾砚之突然用俄语低吼，这是他们童年救助时的暗语，"现在轮到我了！
"松本袖刀刺入他腰腹的瞬间，明玥终于看清起重机吊着的根本不是文物箱——而是装满鼠疫跳蚤的陶瓷炸弹。
爆炸气浪掀翻仓库顶棚时，顾砚之将明玥推进青铜夔纹棺。
弹片击穿棺盖的刹那，他覆上来的身体挡住所有灼热，带着铁锈味的血滴进她睁大的眼睛。
透过残缺的棺椁缝隙，明玥看见他后背的鞭痕正巧拼出母亲日记里缺失的那句："吾儿明玥，当与长庚共守华夏琳琅。
"灯暖鹧鸪斑重庆防空洞的潮气在煤油灯上凝成珠帘，明玥就着飘摇的光影修补《永乐大典》残卷。
顾砚之倚在弹药箱堆砌的"书墙"后，纱布下的枪伤渗着孔雀蓝墨汁——他竟将密写药水当碘酒用了。
"沈馆长这般糟蹋文物，徐教授知道吗？
"明玥剪开他黏在伤口的衬衣，露出腰间新愈的烙伤。
那朵被刻意烫毁的菊花纹下，竟藏着青梧组织的北斗刺青，七枚星点正是他们在紫金山引爆的七处日军仓库坐标。
防空洞突然剧烈震颤，顾砚之翻身将明玥护在身下。
塌落的泥块砸中他后背旧伤，血腥味漫过她珍藏的龙涎香。
在探照灯扫过洞口的瞬间，明玥看清他掌心的老茧排列成奇特纹路——与母亲妆奁夹层的玉雕指纹完全吻合。
嘉陵江渡轮的汽笛撕开浓雾，明玥裹着顾砚之的英军呢绒斗篷，看他与脚夫用湖南方言讨价还价。
装文物的檀木箱突然散开，飘落的《金石录》扉页上，母亲用朱砂圈出的"鹡鸰"二字正贴着他改装的发报机零件。
"当年在燕大实验室，令慈总说文物修复如医者仁心。
"顾砚之将煨好的山芋掰开，热气模糊了他眼尾朱砂痣，"她教我拓印碑文那日，你还在摇篮里抓着玉璜啼哭。
"空袭警报骤响，明玥被他拽进船舱底层的锅炉房。
在柴油机的轰鸣中，他忽然将磺胺药盒塞进她旗袍立领："等到了昆明..."爆炸的气浪掀翻未尽的话语，明玥在颠簸中咬破的唇角印上他喉结，尝到硝烟与杜松子酒交织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