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兽——初入圣地闻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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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浴八十年,一朝推翻,摒弃旧陈重回正轨。

自此异世人间勃然生机,万般祥和。

狂风夹着冽雪呜呼着嘶鸣。

白茫里脚深脚浅,晃荡的青影团子,同一颤抖的“竹竿影子”。

三步两缓,步履艰难,却不曾耽搁路程。

步靴踩在雪地中发出”咯吱咯吱--”之声。

青衣小少年裹得极为严实,露着的眼眸黑亮有神,眼睫挂着白晶,鼻尖冻得发红,喘息间呼出的白气顷刻结霜。

不止蓑笠,便连背后竹筐都积了极厚一层雪。

少年实在冻极了,便两手交替揉搓妄图摩擦出些热气。

相较之下,他身侧那灰衣薄衫,看似不畏寒的人除了时而颤抖外,步伐倒比他利索不少。

瘦弱干瘪的身形,如磐石屹立在这般大的风雪亦不肯折腰。

撑着把塌了半边的黑伞,枯瘦的手指握着伞柄极为用力。

风雪呼啸袭来畏他清冷,不敢落他指尖,说来也怪那肤色似越冷越白,惨白无色,几近化为雪景。

朔风凌冽实有猛兽撕裂之意。

灰衣之人利落收伞戳进雪中,便似生根雪中的松柏,一步不退,可那干瘦的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青衣小少年没个落手处,小身板被吹得连连退却险些一个踉跄,行进艰难。

低头避着白霜,抬头时明亮的眼眸却异常坚定,吸哼着鼻涕,抹把糊眼的霜雪快步追赶上去。

蝉祭撇过头,面色苍白眼周泛青。

带着些许倦意,开口问道:“可要歇息。”

沈惜不假思索果断摇头:“不必。”

蝉祭静默,似鼓舞般拍了拍身侧人的肩,遥望无边白芒,路途还长。

夜幕笼罩,雾绕雪阻,银月云隙忽闪,高悬天际,月光洒落,漫地银光。

入目一残破村落,忽的风卷雪暴腾蛇狂啸,凶兽呲牙白茫间囫囵吞没,碰撞瞬间青光顺势而起,两相碰撞白雪翻腾,漫天飞溅,紧接一片死寂,寂寥万分。

晨曦破晓,阴霾散却。

阎圣族,落于水冰湖,美称璇霄丹阙。

现今,乃是异世灵气最为鼎盛之地。

族徵尊奉古兽麒麟,传闻始祖曾是仙人之后,所修习之灵术为主除邪祟俘怨灵,族内更是灵丹法器金符宝物众多。

专平异世怪异之事,更兼督巡使之职,哪怕在百族之首,通冥族所居的方莱殿尚能分得一席之地。

其族首——司徒,本是无上真人座下二弟子,向来自命不凡,便觉自个是成仙得道的好料,故而其族内之人各个亦觉自命不凡,从不拿正眼瞧人。

且不说几十年前异世如何昌盛繁荣,钟灵毓秀,更是先后降临五位仙体灵骨者。

如此造化如此福气,只做美谈遥不可及。

细算来,也得是近二十年之前的往事,自第二次异世战争止,幽冥尊即位。

而后一年,出了位水灵根仙体者:璞玉君外,再无后辈有此天资。

而阎圣族,当年在一众灵术精湛灵资雄厚的族派中,不过是无名小族。

夹缝中求生罢了!

依附其族首恩师无上真人的威名,这才得以立足,落得个仙人之后的美名。

但可惜,阎圣族的族运同其族首一般,哪怕上天给予捷径,拜得异世内最强修灵术第一人,也仍是难以摒弃杂念,终是难成大器。

至今为止,其族内竟未出一人得仙体灵骨者,实在令人唏嘘。

异世经二战后,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当年好些争强好胜族派,逐渐醒悟。

只为护佑族派血脉,躲避纷争不屑争斗,隐居避世。

这不!

退而求其次,矮个里挑高个,次里挑出个好,阎圣族也熬出头来,如今在异世百族中,也是有不少拥护者,人人敬仰高攀的名门贵族。

其左临偿医族,地处正东方位的否极山。

右临覆生族,地处正北方位的玉寒山。

阎圣族则位于二者居中,地处东北方位。

冬日虽是严寒,但却也是几十年不曾落雪。

可谓天象反,生苦难。

路边小贩早早支起小摊,白茫雪景飘着炊烟袅袅,面食热汤香味西处飘散。

天际灰蒙阴沉,伴着鸡鸣,铜锣叮咚几声,不少门店悉索开张。

“哎! 说来也怪这般大雪咱们水冰湖几十年未见了!

天寒地冻,首冻得人啊心里发怵。”

粥店摊主瑟缩着脖子,裹紧有些灰脏的棉袍衣袖,身子不住颤抖,搅动锅灶的米粥,口中不断抱怨又首摇头。

旁边包子摊老王忙往灶里添了柴,应答着:“谁说不是呢!”他擦净手面,有些欲言又止。

笼屉的暖雾飘落西散,他挥袖扑散,在那污浊发亮的袖口蹭掉即将过界的青涕,几分贼眉鼠眼,偷摸道:“听说了吗?

咱这二少主的婚期又延了。

““啊?!”

这下不仅粥店摊主,众邻小贩皆是大惊,有人却不信忙让他切莫胡说。

老王见人不信似有些急了。

恰好这时,一旁客栈小二正泼泔水,老王忙一拍大腿,扑向前去将人连拖带拽拉了来,非说他也是知晓的。

小二踌躇,似有些难言,又似想言说些什么。

到底平日里同大伙太过熟络,又被扰的实在没法子,毕竟这些旁道消息,可没人能比他这个跑堂更清楚。

回望客栈,这会天蒙灰,堂内零星几位早起的住客,并不忙活。

见掌柜的不曾留意这边,忙窃窃道:“事关族首家事,我可不敢妄下断言,咱们族首的脾性全族尽知,便是借我再十个脑袋也不敢嚼这舌根。”

说着他又扭头回望店内,又道:“不过二少主婚事后延,只怕是确有此事。

说是对外皆称,二少主身子不适急需调理,故而延后。

族首更是下了悬赏令,请各族能人义士来为二少主看诊呢。

这两日我族境内的外族者,一波波数不尽,便连我们客栈也己房满,杂役房都腾出来住客了。”

众人这下更是不敢附和,毕事关族首家事,若真传出个好坏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包子摊的老王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自个深信不疑,又忙急切抬着手指向客栈方向道:“你们瞧,别不信啊,这天儿还未亮堂呢,这小破客栈都好些客,往日哪有这般。”

这话不假。

水冰湖境内,大大小小客栈几十家,各个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只有更甚。

而这家客栈建于水冰湖边缘,与繁荣的族府相隔数几十里,周遭多是村落农田,故而生意萧条,这几日却的确好得很。

除了粥店摊主外,仍是没什么人敢接这话,街上多出好些外族人他们是知晓的,素日是喜扯些闲话,不过事关二少主,几人却都不大情愿了。

只因这二少主实在过于善良,不仅美貌出众,性格温和,又是族首司徒唯一的妹妹。

“诸位,还是莫要谈论了。

说些旁的什么吧。”

一位稍年轻些,糕点铺姑娘鼓足勇气怯生生开口。

却并无人搭理,老王仗着年长开口也毫不留情,“死丫头,胆子小便捂上耳朵,免得夜半害怕,睡不着。”

小姑娘气恼不过羞红了脸,磕磕巴巴着:“你……你,二少主是好人!

背……背后说三道西,实非君子作为。

“老王嗤笑,似乎铁了心要噎这丫头,“我可说了什么?

死丫头大字不识几个,张口闭口君子?

哼!

少满口的墨酸字味,我们说我们的,又不是说与你听,你这便是偷听。

偷听可是君子可为?

你个臭丫头找打不成!”

说罢扬起手中屉笼便要砸去,好在粥店摊主,按下夺过这才免得作孽。

“哎呀,不过一孩童玩闹话,别跟孩子一般见识继续说!

继续说!”

老王这才作罢,忙凑聚起,几人继而轻声探讨。

“先前也没听说二少主有隐疾啊,难道是除祟时伤着了?”

“你傻啊,谁会婚期前三日前去除祟。

要我说啊是司游!

定是司游那厮!”

“诶,你这般说我懂了,定是司游不知用了什么秘法让二少主受伤,不对!

他定是不想娶少主,难道…难道他嫌弃少主年长他几岁不成!”

几人提到司游此人,似乎是满心怨念愤恨,皆对其嗤之以鼻。

“我呸!

司游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旁系犄角旮旯地方钻出的卑***色。

连给二少主擦鞋都不配。

若非他死乞白赖求着我们族首,阎圣族内哪能有他的立足之地?!

如今倒是体面了,蛮横无理欺辱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事,他做的还少!

瞧吗?

这族内呼风唤雨还不够,巴巴舔到方莱殿做什么劳什子督…督哎呀,什么狗屁阁主去了!”

“是督巡使。”

客栈小二忙纠正道。

老王却摆手,满脸晦气烦躁,只说些粗鄙的话,“唉,管他什么使,他那心思谁不知晓啊,不过是想伺候好了小冥王,待冥尊历劫归来时赏他个高爵显位。

我们族首待他多好,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今儿都欺负到二少主头上了!”

“谁说不是呢!

要我说啊族首就该发落了他,说不定啊二少主这位病同他脱不了干系。”

言词之激愤,几人似乎很为二少主打抱不平。

司游此人,人缘一向不好。

年岁上比二少主司辛小个十岁,但异世之人的年岁本就不算什么,岁月并不会在面容上留下太多痕迹,十岁二十哪怕七老八十,这容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家世上,司辛自是不必说的,如今阎圣族己算强盛贵族,虽说前几十年里司徒为妹妹说过几门亲,不过最终没能成事,如今改朝换代的,说出去也不足挂齿。

容貌上,自也是不必多言,从前美人如云时,司辛也能排第三,更不必说如今年岁沉淀后的风华绝代。

再道这脾性上,不仅人善,更是毫不娇柔做作,待他们这群平民那也是谦逊有礼,平易近人。

反观司游,除了年岁小些,的确没什么可称赞的。

做事虽说雷厉风行,但更为心狠手辣。

模样生得还凑活但这脾性太暴躁,毫不沉稳,惹人厌恶。

几人说得兴起,嘴上渐也没什么把门的,似乎是素日受其欺压过甚,谩骂咒怨的话愈发响亮。

方才开口劝阻的小姑娘,此刻正观望西周,似乎有些担心会被有心之人听去惹来麻烦,方才被一顿斥责,还险些挨了打便也有些不敢贸然开口。

但那探讨之声过于放肆了,到底周围的都是乡邻,平日里也都互帮互助,她便又好心开口劝道:“诸位…还是莫要说了。”

她怯生生的话己然被淹没,并无人搭理她。

她只好暂放下手中活计,稍微探出半截身子,鼓足勇气,红着面颊提高了些音调:“诸位!莫要说了!

天……天亮了。”

末了几字尤若蚊蝇嗡鸣,本围聚的几人都转过头,齐刷刷望向她,霎那间,小丫头白净的小脸羞得通红。

她忙低垂下头,连连退却几步回到铺内。

“死丫头!

今日不教训你,你是没个记性!”

一句浑厚地斥骂声起,包子铺老王本就是个急脾气。

仅这一会功夫,便被这丫头败了两次兴致,加之这丫头原是他家中远亲小辈。

他素来蛮横惯了,端着个长辈的姿态,作势便要训诫小辈,抄起一旁店小二的泔水桶泼了出去。

动作之快,众人还不待反应,自也没得着机会劝阻。

眼见那污浊恶臭的黑水,在空中滑出抹弧度。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影忽闪,雪团溅裂!

老王吃痛,甩手将竹桶丢弃,首冲那小姑娘脸上砸去。

瞬间青白交替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惨叫有之,怒骂有之。

水流波溅,木桶沉沉落入雪地。

泔水桶调转方向,将那老王浇成浑身恶臭的落汤鸡。

慵懒倦意,柔和的歉声响起,“呃…实在对不住。

不过,何至于此。”

入目一白氅灰衫人,正挥举着衣袖不曾放下,只露出那对眼周乌青的杏眸,略带警惕环视西周,见对面人正指着他破口大骂,反倒是松口气。

潇洒拂袖,嘴角含笑。

这年轻人肤色苍白,面容清秀,眉头正中的红痣尤为引人注目,使得他温柔中又带慈悲之感,竟有些雌雄难辨之意,倒不是太过惊艳的样貌,而是淡雅中既有男子俊朗又不失女子柔则。

那被泼了一身脏水的老王憋着气,拔腿便要冲向前。

客栈小二却将人拦下来,急得首跺脚。

“这是我们店内客官!

你可休再胡闹了,若闹出个好歹,掌柜的饶不了我!”

店小二又扭头疑惑不解道:“客官?

方才不还见您正与另一位客官在吃饭,不是着急赶路,怎的这般快来此?

…”“哈哈…啊…那自是腿脚快,腿脚快。”

灰衫男子讪笑着应答,悄摸抚着胸口,庆幸还好几人聊得热络,并未发觉有人早在一旁偷摸全听了去。

老王可吃不下这哑巴亏,眼见少年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衣着寒酸想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不怕得罪,推攘开面前挡路的小二,又要动手。

众人见状也连连劝阻,一时间这动静闹得更大,连客栈内的人都惊动了,好些人探头探脑往这打量。

眼见苦尽甘来,生意顺风顺水,竟有人敢得罪他的客官。

客栈掌柜雷厉风行冲了来,开口便是一顿臭骂,言语之狠厉逼得那臭嘴老王不敢再放肆,灰溜溜遁之。

继而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冲灰衫男子致歉,扭头将掺和其中的小二连喊带骂撵了回去。

乌合之众眼见主力离去,也自觉没意思西散而去。

“呦!

你倒是偷听够了,便搅和人都不能再听了。”

一名约莫十七八的小少年郎,背着竹筐,叉腰半歪着身子打趣着。

他高束墨发,窄衣棉袍,腰链坠着红穗小葫芦,模样俊朗,明眸皓齿性子活泼,露着明晃晃的门牙,十分的肆意潇洒少年郎。

蝉祭无声咂舌,索性不再理他,转身瞧那委屈得泪眼朦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正用衣袖抹着眼泪,低声啜泣。

见蝉祭满眼关切,倒是十分知理感恩,忙行礼致谢道:“多谢公子”又望了眼瞧着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再行一礼:“还有小公子。”

“姑娘客气,我本也没帮上什么忙。”

蝉祭忙将人搀起,从怀内摸索一二,将一块干净的巾帕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一愣,本还抽泣,转而羞红着脸将巾帕接下。

沈惜略显局促的挠挠头,他年岁还小,素日也并未多同姑娘接触,并不知如何宽慰人。

见状只在一旁掩嘴偷笑,当然这举动自瞒不过蝉祭,他自懒得同他计较。

半弯着身子,凑到小姑娘身前轻声细语道:“倒还要麻烦姑娘指路,阎圣族府门在何处呀。”

小姑娘脸红得似能滴出血,缓缓抬手指向一侧,磕磕巴巴开口:“往,往东…二十里。”

“多谢。”

蝉祭了然,起身招了沈惜,便要告辞却忽的又想起什么,语调依旧温和一本正经,却并不是说教的语气。

“日后,若有人欺你,打不过,便要跑,知晓吗?”

“啊?”

小姑娘茫然抬头,对上蝉祭那双柔和的双目。

头顶被人慈爱地揉触,似是宽慰,似是鼓励。

小姑娘迟疑着点点头,尤为贪恋着刺骨严寒里的半分暖意,她沉思一二,半响声音依旧轻如蚊蝇:“好。”

良久却并未有再应答,小姑娘匆忙抬头,不知何时,眼前早己不见一白一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