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难掩喜色:“昨日半夜闹起来的,奴婢派去的人守在院外,一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将左邻右舍都惊动起来……”
“他故意装成去劝架的,将院门撞开,街坊邻居怕出人命,纷纷涌进院子……”
“那***衣衫不整,正在厮打老爷,老爷没有还手,衣服都被撕破了,脸还被那***挠了几爪子,登时脸上全是血迹……”
“老爷看到那么多人冲进院子,羞得无地自容。”
“那***还不依不饶,头发散乱,光着脚,一边哭一边大骂老爷,最后还是那外室生的女儿跑出来,将那***拉回房中去了,老爷让小厮将邻居们赶出了院子,自己也气得走了,这会子刚回府,就去老夫人房中了。”
想到下人描述的画面,绿珠就觉得心情舒畅。
好耶——我要去看渣爹——
姜纭纭满脸期待地伸手求林氏抱。
林氏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淘气!”
不过她也很想看看姜霖狼狈的样子,便将姜妘妘抱起,往老夫人的院中去。
老夫人此时正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姜霖双颊红肿,一道道刺目的血痕狰狞可怖。
“阿弥陀佛!怎么下般重的手?”
“她向来是温柔的性子……”老夫人抹了抹眼泪,看着桌子上的首饰盒子,“你也是!既然都送出去,干嘛非要要回来?”
姜霖脸上***辣的,气闷得说不出话。
老夫人又数落道:“阿婉也是的……怎么会知道你订了一整套呢?”
转而又关心道:“可吓着雅瑶了?”
姜雅瑶可是她的宝贝孙女,可别吓坏了才好。
姜霖身后的小厮急忙道:“雅瑶小姐蕙质兰心,还是雅瑶小姐将姨娘安抚好了的,雅瑶小姐又说,不过是套首饰而已,不能冷了老爷的心。”
老夫人听到姜雅瑶如此识大体,心中宽慰。
当初章柔儿怀了身孕找上门来,姜霖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官,她还想着姜霖得倚仗林氏娘家,便想将章柔儿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可是毕竟关乎人命,她想去庙里求佛祖保佑。
在庙里遇见高僧,高僧对她说,她以后的孙女是天降神女,有凤仪之姿,大富大贵之命。
当时林氏也有了身孕,老夫人不确定高僧说的孙女在谁的肚子里,便想着让章柔儿生下来再说。
后来林氏生了儿子,章柔儿生了女儿。
章柔儿生女那日,姜霖正好被陛下封为户部侍郎。
老夫人觉得都是章柔儿生的女儿带来的福气,又想着高僧的话,认定天降神女便是姜雅瑶,便同意姜霖将章柔儿母女养在府外,往后有机会再接回府中。
姜霖只觉心烦,他本来想着让下人将首饰给林氏送去,自己找个借口出府,不想让林氏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可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迎上了林氏一行人。
他只好硬着头皮停下了脚步。
呀!渣爹毁容了!
快让我仔细瞧瞧——
姜妘妘难得兴奋地招手往姜霖身边靠。
“爹——”
林氏故作惊讶道:“夫君,你的脸……”
她那向来丰神俊逸的夫君脸上,多了数条新鲜的血痕,有一条,还从眉毛一直蜿蜒到了嘴角。
她拼命咬牙,忍住心底的笑意。
姜霖脸上闪过一阵不悦:“昨日去府衙,听说岳丈家出了事,一时分神,不小心撞到树枝上了……”
他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并没有伸手抱姜妘妘。
林氏神色一挑:“那夫君可愿意去陛下面前求情……”
“胡说什么?!嘶——”
姜霖神色一沉,扯着脸上的抓痕,疼得浑身轻颤。
“我是十分心痛的……只不过他们犯的是谋反的罪名,是砍头的大罪!你这几日也不要与你娘家人接触,免得给侍郎府带来大祸!”
林氏心中一阵寒凉。
她心中念着毕竟十几年的夫妻,姜霖哪怕有一丝的感恩,也不会说出这般话。
她心如死灰,心中那一丝期待的也没有了。
渣爹的真面目暴露了——他巴不得外祖家满门抄斩呢!
呜呜——我可怜的外祖父——我可怜的舅舅——
姜妘妘心中悲伤,竟抽泣起来。
姜霖只以为是自己没有抱她,他忍着心中的烦闷伸出手。
“纭纭不哭,爹爹抱!”
“爹爹丑——不要爹抱!”
姜妘妘满脸嫌弃地拱进林氏怀中。
姜霖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陛下随时都会召见我,这几日我睡在府衙!”
又示意下人将一个首饰盒子递了过来:“这是纭纭的生辰贺礼,你收好吧!”
他看着这盒首饰,心中就烦闷无比。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绿珠急忙接过下人手里的盒子。
娘亲威武!让渣爹主动把东西要回来,一分也不便宜了那个外室女!
姜妘妘搂着林氏的脖颈,在她脸颊上一顿亲。
林氏心情大好,抱着姜妘妘来到老夫人院中,想跟老夫人说尚书府悔婚一事。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老夫人的声音。
“雅瑶肯定吓坏了,你把我盒子里的那对金镯子送去……可怜见的……”
听着老夫人渐弱的叹息,林氏脸上浮过一层冷意。
果然,老夫人是知晓的……
绿珠掀起帘子,房里传来急慌慌的窸窣声。
老夫人神色慌张地看着林氏,见林氏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纭纭,见过祖母。”
林氏将姜妘妘放下。
姜妘妘不情愿地道:“祖母——”
老夫人扫了一眼姜妘妘,虽生的乖巧可人,可也比不上雅瑶……
老夫人随意应了声:“阿婉,你夫君这几日有些忙,你要多关心伺候,他是我们全府的顶梁柱,内宅妇人,伺候好夫君才是正道……”
老夫人的眼神带着些许抱怨,若不是林氏非要提及那套首饰,她儿子也就不会受罪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林氏以前经常被老夫人“耳提面命”,她每次都恭敬应下,对姜霖更加细心伺候,可如今她眼皮也未抬一下,只淡淡道:“今日尚书府的宋夫人来,说当时母亲与尚书府老夫人约定的亲事,就此作罢。”
老夫人神色淡淡:“惊才那副样子,也不怪尚书府悔婚……”
林氏心中一痛,暗暗攥拳。
“惊才这辈子算是完了,没的耽误了人家姑娘,及早放手,也算功德一件……”
功德?
林氏心头打颤,那谁考虑过她的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