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粮食，土地与和平
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朱元璋的喉咙。
他紧握着手中冰冷的枪械，心脏沉入无底深渊。
走出码头，景象触目惊心。
街道空旷，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跪在路边，干裂的嘴唇开合着，无声地哀求。
孩子们饿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气息奄奄。
有的孩子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空洞的眼神，映着绝望的天空。
朱元璋停下脚步。
眼前的一切，让他心如刀绞，胸闷，窒息，难以言喻的痛苦，在他胸中翻腾。
“这……这就是咱的大明？”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头，别看了，这世道己经乱了。”
刘长生从身后走来说道。
朱元璋没有说话。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水兵部队，向着枪声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破碎的梦境之上。
他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手缔造的大明，他心心念念的大明，变成这副人间炼狱？
密集的枪声，越来越近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朱元璋的心，也越来越沉。
路尽头街角，两个年轻人的身影踉跄着站起，他们身上满是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手里紧紧攥着标语牌，眼神坚定。
标语牌上写着“打倒战争，粮食，土地与和平”，鲜红的字体，像是在呐喊，又像是泣血的控诉。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自己，那个发誓要建立一个太平盛世的自己。
一个学生胸口猛然爆开一团血雾，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扑通“一声重重摔倒，手中的标语牌无力地跌落在地，鲜血迅速晕染开来。
另一个学生想要拉起同伴。
然而，下一秒，一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穿了他的胸膛。
他身体猛地一颤，瞪大了眼睛。
鲜血从胸口涌出，染红了衣衫。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缓缓地倒了下去，压在了同伴身上。
鲜血，染红了他们手中的标语牌。
也染红了朱元璋的眼。
“***！”
朱元璋怒吼一声，双眼通红，向街角冲去。
八位水兵紧紧跟在他身后，在后面是其他的水兵。
跑到路口，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转角的广场己然化作人间炼狱，地面被鲜血浸透，汇聚成一条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河。
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残肢断臂散落各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夹杂着伤者的哀嚎。
他们有的穿着粗布工装，沾满了油污和灰尘，有的带着未曾褪去的稚嫩，年轻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惊恐。
几个他从未见过的武器还在喷吐着火焰，反复收割着广场上残存的人命“头！
冷静！
别往前走了！
机***不长眼。”
刘长生一把拉住朱元璋，声音颤抖。
“这群娃…家里…哎…”朱元璋心里一颤，他明白刘长生想说的。
他前世经历过不止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你的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倒地的那个学生，嘴里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他看到朱元璋时，眼中亮起微弱的光芒。
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颤抖着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小册子。
那册子的一角己经被鲜血浸透，封面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这本承载着理想与信念的小册子递给朱元璋。
手臂举到一半，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垂下。
“啪嗒。”
册子掉落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他的眼睛还睁着，眼神己经涣散。
瞳孔中，倒映着这个血色的世界。
朱元璋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北伐暴元时倒下的那一个个年轻的将士。
自古杀身成仁者值得尊重。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军礼。
他只能缓缓蹲下，伸出手，轻轻地为他合上双眼。
他捡起地上的手册，轻轻拭去上面的血迹。
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朱元璋缓缓转过头。
一位年轻些的军官站在他身后，脸上写满了悲痛。
周围，其他几个队伍的军官也围了过来，眼神复杂。
“朱旧军士，节哀。”
年轻军官开口，声音低沉。
“你的这些校友都是英雄。”
朱元璋没有立刻回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
当街屠杀自己的子民。
现在这大明和当初的元末有何差别。
广场上的机枪声己经停了，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在回荡。
“滴，滴。”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抬起头，循声望去。
一辆通体漆黑、无需马匹驱动的钢铁巨兽，正缓缓驶来，车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车内端坐着一位大人物，他身着剪裁得体的制服，胸前佩戴着闪耀的勋章。
虽然这身装扮与朱元璋记忆中的朝廷官员大相径庭，但那股睥睨一切的威势，依旧让他辨认出其身份。
周围的水兵们纷纷低头，身体微微前倾，行着军礼。
朱元璋紧咬着牙，跟着行礼。
他朱元璋，什么苦没吃过？
什么罪没受过？
当年为了活命，他当过乞丐，做过和尚，九死一生，才拼出这大明江山。
如今，为了弄清这世道的真相，他忍。
不过是暂时低头。
“嘎吱。”
铁车停稳，车门应声打开。
一个身着制服的官员从车上下来，他整了整衣领，下巴微抬。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水兵，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水师的？”
那官员开口，语气傲慢。
“那就你们来洗地吧。”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的云霞。
汽笛长鸣，威远号缓缓离开码头，驶向水师基地，将身后的喧嚣与血腥抛诸脑后。
船舱内，水兵们静静地躺着，没有人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朱元璋从里掏出两本小册子，一本沾染着干涸的血迹，另一本则相对完好。
血迹斑斑的那本，是从死去的学生手中捡到的。
另一本，是从一具尸体上翻出来的，那具尸体穿着工人的衣服，沾满了油污。
映入眼帘的，是几行醒目的大字：“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朱元璋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神闪烁不定。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苦难，想起了那些在饥饿和压迫中挣扎的百姓，想起了自己揭竿而起、推翻元朝的峥嵘岁月。
“咱当初打天下，不也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他喃喃自语，翻动书页，一行行白话文跃然纸上。
前半段字里行间，描绘着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人人平等的世界。
朱元璋越看越入迷，这与他所建立的大明，截然不同。
册子中将那些愿意为这个理想世界奋斗的人称为同志，而他们自己的党派则叫做红党。
随着继续深入更详细地阐述了那个理想世界的构建方式，以及如何一步步实现它。
仿佛有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
然而，当他看到对旧制度的批判，对剥削阶级的控诉，对百姓苦难根源的剖析时，脸色骤变。
朱元璋脸色变得铁青。
“咱的江山，就那么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