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到哪里都是行得通的。
大把银子撒下去。
就算是被奉为神明的国师司南的行踪,也能很快送到我手上。
京城向东十里,有一片海棠林。
如今正是好时节。
海棠花开,踏青之人数不胜数。
而林中深处有一木屋。
国师司南,每年海棠花开时,便会在那里小住几日。
他身分尊贵,无人敢轻易打扰。
可我,打算偶遇一番。
走过海棠花林,越往里走,踏青之人就越少。
直到我看见了那木屋。
木屋建在一片海棠花中,颇具仙境之感。?
但许是海棠花的品种不同,这一片的海棠花树,开得分外美艳。
我又走近了些,木屋前方围了一片花圃。
但花圃里只种了一株花,还未绽放,但隐隐能闻见其香。
任凭我怎么瞧,都看不出是什么花。
但一定不是海棠。
毕竟,海棠无香。
正当我思考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冷嗓音,直接打断了我的思绪。
“此花名唤解语,花开一刻,异香十里。”
闻言,我略略收回心神,知晓身后之人必定是司南,但待会还得装出一副无知模样。
准备好,我缓缓转身,刚想露出一副惊吓模样。
就因为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瞬间愣在了原地。
“是你!”这倒是有些意外了。
去年三月,我偶感风寒,不知用了多少名贵药材,才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族中的叔叔伯伯被吓坏了。
唯恐我出事,便让家里的丫鬟看着我,不许我出院子半步。
彼时正是海棠花开时节。
心里想着阿姐,就想摘一束最好的海棠花,放到她的房间里,增添一抹春色。
看着我的丫鬟都被我找借口支了出去。
我便爬上了海棠树,仔细寻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束最满意的海棠花。
为了养病,我的院子是最清静的,也最偏僻。
靠着旁边的围墙,加之又爬得太高,拿着手里那束海棠花,正思考着该如何下来时。
墙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笑。
本就有些紧张,有些被吓到,所以说不至于跌下去,可手里的海棠花,到底没拿稳。
最后,那束本该放到阿姐房间里的海棠花,落在了那人手里。
这些年,我倒是见过不少俊美男子。
可大多染着世俗气息,过于鲜活,唯有墙下那人,一身白袍飘逸,像是天上仙人。
人是有劣性根的。
越是不染凡尘,就越想沾染分毫。
那一刻,我脸颊有些不争气地犯了红。
到底是见识不足。
可我刚开口说些什么时,院子外传来动静,被我支走的丫鬟回来了。
唯恐被叔叔伯伯发现,又得絮絮叨叨好些时日。
我只得赶紧挣扎爬下来。
惊鸿一瞥,本该转身就忘怀,也不知为何,至今还会记得。
再相见,却未曾想到过会是如今这般情况。
思绪逐渐回笼。
我看着面前的司南,对方此刻也正看着我,眼中一片从容,仿佛已然知晓了一切。
半晌,他冲我微微点头,语气娴熟得像是个老朋友。
“好久不见。”
我本就有所图谋,自不会矜持,言语间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撩拨。
“的确是好久不见,我的那束海棠花,你可至今还未还给我呢。”
许是听出我言语中的揶揄,司南嘴角弧度微微勾起。
虽不明显,但到底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这让我很满意。
他未曾立刻应答,而是转身走进小屋。
我跟在他身后。
小屋内的布局很是雅致,一方木桌,我俩对立而坐。
他亲手替我倒了一杯茶。
推至我面前,缓缓开口。
“如今还还不了,得再过些时日,可好?”
本就是打趣。
一束鲜活的海棠花,被我从枝头摘下,就算细心养着,也会逐渐走向枯萎。
更别提距今已有一年有余。
怕是那支海棠花,早已成为了花泥吧。
可他既然给我递了话头,便是有了来日再相见的理由,我自然不会拒绝。
“行啊,那我可等着我的花呢。”
司南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我倒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遂自报家门:“临王妃是我阿姐,我是江南叶家的家主,叶洛恬。”
闻言,司南抬眸看了我一眼。
“司南。”
“你就是国师?”
我故作惊呼,用帕子捂着嘴,做出一副慌乱模样。
司南依旧还是那副冷冷清清模样。
“你既然能寻到这里来,自是知道我是谁的,不必如此。”
很显然,司南并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人。
见他把话说得过于明白,我也省了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切入正题。
“我听闻,你跟我阿姐有私交?”
说话间,我有仔细观察司南的神色,刚才还分外从容的人,此刻眼里染上了一抹异样。
孙嬷嬷果然没有骗我。
半晌,司南才开口回应:“曾经,是挚友。”
“为何是曾经?”
面对我的追问,司南这次并没有再回我的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花圃。
他不愿回答,我自然也没法逼迫。
不过,但我依旧能看出来,他对我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些许纵容。
或许,是看在阿姐的面子上。
但他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异样,显然知道其中内情,可他不愿意告诉我。
为什么呢?
我心中思绪万千,像是一团乱麻似的,却怎么也抓不住最关键的一部分。
阿姐,如今又到底在哪?
又或者说,她还活着吗?
心中思绪万千,心口莫名刺痛。
我身子微微蜷缩。
心口那股熟悉的刺痛感渐渐加重,我有些难以喘息,扶着桌边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怎么了?”
许是发觉了我的异样,司南微蹙着眉,起身朝我走来。
我摇摇头,艰难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瓶。
司南接过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药丸,塞进我嘴里,又替我喂了杯茶水。
吃了药,那股剧痛才渐渐缓解。
我脸色此刻应当是不好看的。
“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这些年看了不少郎中,但都无济于事。”
听着我的话,司南那清冷的面庞上,才终于多了一丝异样。
“放心,会治好的。”
对此,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若是没出阿姐这件事,我应当就要听从长辈吩咐定亲,然后准备为叶家开枝散叶。
而我这身子,一旦有孕,生下孩子的那一日,便会是我的死期。
阿姐曾因为这件事情抹了太多次眼泪,可她也没有办法。
我们从小锦衣玉食,无论天南海北何种奇珍异宝,只要开口,就一定能够得到。
可以说,自幼得意,无人不偏宠。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姓叶。
家族供养了我,我也得到了诸多好处,自然说不出冠冕堂皇的话,推卸我的责任。
早已接受的事实,没什么可伤怀的。
我甚至还能和司南打趣两句。
“听闻国师是玄门弟子,堪比天上仙人,一身血肉有起死回生之效,尤其那心头血,加入药里,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顷刻间都能消失,不知是否是真的?”
司南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
“是能入药,但你的心疾,我的心头血却救不了。”
他说得太认真,不像在说谎,我多少有些失落。
如此,便真的再无办法了。
好在我只伤感了一瞬,就很快恢复如常:“人各有命,能活多久是多久吧,我不贪心。”
他这次没有再回我。
沉默喝茶,直到离开时,身后风裹挟着声声呢喃。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了他说:“叶洛恬,你会长命百岁的。”
小说《阿姐,我带你回家》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