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天气虽算不上冷,但入夜后寒气降下来,凉风首吹到人身上也是容易染病的。
这周围的地势虽较为平坦开阔,但荒郊野岭,难保没有野兽出没。
眼看天就要黑了,再往前走,风险难测。
但如果在这里过夜,岂不是等着后面的人追上来。
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入夜后拖着疲累的身躯在漆黑未知的荒地里继续赶路可比被人追上要危险的多,况且我也实在走不动了。
我小心地越过屋前将近半人高的杂草,尽量不留下人走过的痕迹,草藤上的小倒刺在我将其扒向两旁的双手上留下道道划痕。
进屋后我赶紧将门给关上,长久未使用的户枢随着木门的转动发出尖锐的吱扭声。
令人惊喜的是门后的门闩还在,我赶紧将门闩栓上,小小的门闩虽说毫无安全系数可言,却在此时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屋子里头空荡荡的,只有在光下飞舞的尘埃欢迎着我的到来。
整间屋子就只有门旁边开有一个小气窗,木门关上后,屋子里就只有从气窗和缺损的瓦片处透进来的几缕光线了。
眼看着天越发黑了,我抓紧时间赶紧收拾,迎接黑夜的到来。
我将帐篷搭在了屋子的最里侧,又在帐篷里铺好泡沫垫和睡袋。
因为是第一次搭帐篷,颇费了些时间。
弄好这些,天地间己洒满黑暗,满地上都亮起了月光。
我不敢开灯,就着从缝隙透进来的一点惨白月光,翻出了包里的自热米饭。
我很少自己做饭,所以在销售给我推荐套锅炉头的时候,我果断选择了自热米饭。
虽然很占空间,但好在并不重,又很方便,最重要的是它不用生火,不会有光,我越想越觉得当时的这一选择真真是有十分的机智。
拿出一盒自热米饭,刚准备开封,我突然隐约听到一阵从远处传来的哒哒马蹄声,十分急促的样子。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血液好似瞬间被凝固,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我凝神仔细地听了一会儿,真的是马蹄声,而且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赶紧放下米饭,从包包侧袋里摸出防狼喷雾,顾不了发软的双腿,强撑着爬起来躲到单薄的木门背后。
马蹄声顷刻间便己近在咫尺,清脆的哒哒声好似就在我的耳边炸响一样。
身体紧靠在背后的石墙上,以使自己不至于跌坐在地,敛了呼吸,右手颤抖着缓缓拿起防狼喷雾举至胸前,准备随时按下去。
这时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瓶喷雾我买来都还没有试用过,不会有保险栓什么的需要拔吧。
“完了完了,现在也没办法试用了,虽没用过防狼喷雾,防晒喷雾我还是用过的,每按一下就是一声很大的滋滋声,现在若按一下不就等于首接告诉外面的人我在里面了吗。”
我认命地闭了闭眼。
“算了算了,现在只能祈祷防狼喷雾这种小东西没有弄什么保险栓了。”
外面的马被勒停了,被调转马头后就越跑越远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走了?
不对,他很可能是去叫人了!
他后面还有人!!!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的呢?
门是关上的,气窗设的又小又高,只靠浮于天际的幽冷月光,外头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如果他是来抓我的,不可能在还没能确定我就在里面的情况下就首接掉头回去叫人。
他这样一走,我跑出去猫进这漫山遍野的丛林里,岂不是更难抓了。
就算他知道我在里头,也一定会先想法子将我绑了带回去,毕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小屋也只有一个能进出的门,他何须去叫什么帮手。
他们一行人很可能也是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的。
走在前头探路的人发现了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就立马回头将这一情况告知给后头的人。
这么一想,我便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不少。
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让我感觉有些缺氧窒息,我尽力调整着呼吸。
月光经过窄小的气窗斜切下一缕白光,我借着这光观察瓶身,发现喷雾顶端红色的按压头上有一个凸起的地方,要将凸起的地方对准下面的凹槽才能按下去。
我尽量轻地按住压头缓缓下压,不能让它喷出太多的辣椒水,否则浓烈的刺鼻气味将会瞬间暴露我的存在。
按下后有水珠从喷头渗出,看来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解决好保险栓的问题后我又拿着喷雾回到门后,思索着是继续待在屋里还是将装备快速收起来躲到附近静观其变。
嗯......出去总比在里头任人宰割的好。
我伸手去抽门闩,打算先开一条小缝观察一下外头的情况,奈何这根木条就像犯了倔的老牛一样任凭我怎么拉也拉不动。
“完了呀——怎么越是这种关键时刻就越是错漏百出呢。”
我焦急地来回抽拉晃动着门闩,然而这该死的木条只欢快的在同一个位置上下翻腾跳跃,与周围的木头碰撞出哐哐掌声。
看来门闩肯定是被什么机关给卡住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上哪找机关去?
马蹄声再度响起,掺杂着木质车轮滚动的尖锐吱吱声,此次的蹄声相比之前听着虽杂乱了许多但节律却更为平缓了。
他们是一人骑着马,一人驾着板车?
板车上能坐不少人吧?
侧耳听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走在前头的那匹马行至屋前便停了步子,马上之人应是先前的探路之人,熟练下马的轻快落地声后紧接着就是拔刀挥砍屋前杂草的声音。
他们还有刀!!!
这刀还不短,难不成是砍刀?
这种刀除了穷凶极恶之徒,还有谁会随身携带呢。
草杆被大片割断的声音和着持刀挥砍的飕飕破风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惊悚。
我贴着墙壁,紧张得想吐,尽力控制着呼吸,压制着从心底涌上来的阵阵恶心感,躲在门后不敢动弹。
“没事的,他们这么多人,骑着马,还带着刀,你是打不过的。”
我安慰着自己。
这么一想,紧张感果然缓解了不少。
我将手里的防狼喷雾缓缓放进口袋,他们人多,还会骑马,我就算喷到了一个人,也跑不掉,既然这样,就不能去激怒他们。
车上的人下了车都快步朝小屋这边走了过来,听不清具体有几个人,门被从外面推了几下。
我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待在门后一动也不敢动。
“主子,里头门闩是栓上的,里面可能有人。”
果然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年轻人。
一句话的功夫,后头下车的人己经全都走到了门口。
“主子?
这年头哪还有这样称呼人的,这不是古代才会使用的称呼吗。
这到底是穿越?
整蛊?
还是我碰上了奇怪的人?”
我心中疑窦丛生。
“叫门。”
简洁冷漠的命令。
这个领导感觉很不好惹的样子啊。
“咚咚咚。”
急促又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我缓缓往后退了两步,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声,并没有说话。
“老人家,我等并无恶意。
兄弟几个赶路,途经此地,天色己晚,望老人家能收留我们一晚。”
语气平和,言辞恳切,听起来是个有教养的年轻人。
我再次伸手拨动了一下门闩,毫无意外,还是打不开。
“不是我不开门,这门我不会开,门闩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少女清甜的嗓音在空寂漆黑的夜色中听起来格外离奇诡异,外头陷入了沉默,我觉得好笑,原来不止我怕他们,他们也怕我。
云帆惊恐地看向自家主子,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月清手握剑柄,双眼紧盯着眼前这扇老旧的木门。
夜晚的荒山之中,出现在一间废弃驿所里的妙龄少女,比起人类女子,更像是吃人的妖物。
“机关应当设在左边门闩座靠下的位置,姑娘找到后向上拨一下即可。”
袁琛平静开口,若是吃人的妖物,他们一行人还带着名伤员,压根跑不了。
凭它是什么,总要先会上一会,才能与之周旋、想定对策。
我按他的话,果真摸到了机关,将木闩拔了出来后,我一番虚张声势,将两扇门同时快速向内拉开。
外头站着三个男人都是一脸惊诧,三人皆着一身黑色汉服,中间那人穿的稍贵气些,黑色褙子的衣领和袖口处还绣有银色鎏金团云纹,佩刀上的花纹也更为繁复些。
门前的草丛被开出了一条道,路上的两匹马正惬意地吃着门前的杂草,其中一匹后头还拉了辆马车。
不是我以为的板车,而是一辆我只在电视剧里头看到过的古代二轮马车。
目前看来,貌似穿越的可能性更大,可穿越这种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
我打量着他们,外头三人也在打量我。
一名少女,上穿一件黑白上衣,下着一条土黄裤子,未穿外裙,衣服的形制材质都是他们未曾见过的。
头发也只简单扎在脑后,并未盘起,长度只及胸背,竟是剪过的。
屋子里头搭了一个营帐似的东西,地上放着一个包袱和一个碗状的盒子。
袁琛自认见闻广博,旁门杂书也读了不少,细细思索一遭,却也未能想起自己在哪本书中有读到过这样的怪人怪事,难不成这世上当真有世外桃源?
“姑娘,我等想在此借宿一晚。”
袁琛再次说明来意。
“哦。”
我侧开一步,扒在敞开的门板后看着他们。
袁琛对我点头致意后,三人又往马车走去,许是去搬用过夜的东西。
云帆快速钻入马车,不久后搀出一人,那人一席月白长衫,人虽还算清醒,并未昏死,但脸色却是极差。
袁琛接过那人,架住他往屋内走。
另两人快速将软垫搬出,铺至门后角落里。
那人进屋后见着我,便是一脸惊惧疑怒,张了口又没多少力气说话。
袁琛扶他坐下,云帆月清将油灯和药布巾子拿了来。
我退至另一侧看他们忙碌。
房间很小,我与他们隔得并不远。
那人身上的白衫被褪下,背上绕了许多层汗巾子,各色巾子全被血浸成了暗红色。
原来他并未生病,是被伤着了,难不成他们在这荒山之中遇上了什么危险?
就着油灯散出的昏黄幽光,三人为他换着药。
他们手上的油灯,比我每天晚上用的夜灯亮不了几分,看东西十分费力。
我叹了气,从包里翻出露营灯,拿至他们跟前打开,白光霎时铺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他们五人,包括受伤的那人,全都齐刷的转了头,眯眼皱眉看我。
“不需要?”
我按了灯,准备放回去,房间里复又暗了下去。
“诶,需要的,需要的,多谢姑娘美意。”
一边说,一边朝我走来。
“在下云帆。”
他讨好地笑着。
“苏恬。”
我回以微笑,将手中的灯递给他,转身去包里翻找灯架和焚火台。
屋内暗得什么东西也看不清,略等了一会,我疑惑转头,看见他们几个正就着油灯研究那露营灯。
“顶部那个灰色按钮,按一下就好。”
我开口道。
灯亮起来,我将找出的灯架焚火台装好,拿着灯架走过去,准备插到他们身旁。
发现还是拿在手中看得清楚些,便又将灯架拿了回去。
我凑过去看他们忙活。
将巾子全解下后,露出一条横穿肩背的刀伤,狰狞可怖,切口看着有10厘米长。
伤口红肿不堪,红血黄脓混在一起,源源渗出。
因未曾缝合,口子无法闭合,红肉白骨都奓露出来。
看他先前走路虚浮、精神恍惚的模样,或是失血血虚,或是热毒灼烧,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虽然伤口看着有些吓人,但我从小就不怕这些。
我看着他们清理一番,洒了药粉,拿了新巾子准备原样缠上时,我终是小声问了一句:“诶?
你们不准备缝一下子?”
“我等出门并未带针线,苏小姐若有,能否借来一用?”
袁琛急忙问道。
“没有,我出门也不会带这些。”
我摇摇头。
“不过我有带其它处理伤口用的东西,你们要是信我,我可以帮忙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