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一会儿我们路过肉铺的时候，买点东西再回去呗！”
霍云春隐晦的从袖子里露出银钱，“等到家了就说大表哥给我们买的。”
“这怎么……也好！”
张立强想到小姨的婆婆，要是让她知道春芽儿往家里买肉，肯定是要来闹的。
驴车到了肉铺已经快到了下板子的时辰。
“张大叔，我来啦！”
霍云春从行进的驴车跳下去，吓得身后两个人脸都白了。
“春芽儿！”霍大丫上去拽住她的小胳膊儿，“你这么能跳车，摔了怎么办？”
“我怕张大叔关门了！”
霍云春可怜兮兮的看着阿姐，摇晃着阿姐的手臂。
她要买的猪肥膘炼油，剩下的肉滋啦做馅儿，还要买些下水、筋头巴脑，做些下酒的小食。
想得太开心，一时忘记了车还没停稳就跳下去了。
“关门就不买了。”霍大丫脸色极为难看，“下次你要还敢这样，我就……我就打你了！”
“好嘛！”
霍云春被训的满头包，见大表哥不帮她，只能回头求助卖肉的大叔。
“春芽儿，快进来！”张屠户对他们招手，“今天剩下些好肉，我便宜卖给你。”
“欸！”霍云春拉着阿姐往里跑，“不要再皱眉啦！”
她做了个鬼脸，“苦着脸会变成老太婆的！”
“我变成老太婆也是被你气的。”
霍大丫无可奈何的撸了一把春芽儿的小脑袋，不小心勾掉了几根头发。
完了！
她对上春芽儿控诉的小眼神儿，“那个……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儿！”
“阿姐！！！”
“春芽儿，快买肉吧！”霍大丫讪笑的拉着春芽儿到案台，“你早点儿买完，张大叔好关门回家！”
霍云春见阿姐不气了，转头看向比自己还高的案台，深沉的叹了口气。
她不能太咸鱼了！
再不使使劲儿，她不仅有秃的危险，还有长不高的噩梦。
霍云春搬过来一个小马扎，站在上面开始“点兵点将”式的买肉。
肥膘，一大块，瘦肉，一小块，骨头，一大堆，下水，张叔送。
“谢谢张大叔！”
霍云春甜甜的道谢。
这些东西张屠户卖给别人肯定不止一钱银子。
他们一直都在张屠户家买肉，一来二去两家人就比较熟，买肉也要比别人便宜些。
“早点回家吧！”
张屠户下了门板，关店回家。
两姐妹坐着驴车，一路被乡亲们“热情”的送到家门口。
“春芽儿，你家买了驴车？”
“大婶儿，这是风云书肆的老板借给我用的。”
“为啥借给你用啊？”
“隔壁张家村的秀才一月都拿不到多少抄书的活儿，更别提借驴车了。”
“花花姐，我写的是簪花小楷，贵妇、娘子们很喜欢呢！”
……
霍云春一路解答乡亲们的疑惑到了家，笑眯眯的以阿娘有孕，婉拒这帮人跟进院子。
合上门板的瞬间，她虚脱一样蹲在了地上。
“春芽儿，你怎么了？”
霍大丫伸手摸了摸春芽儿的额头。
“阿姐，我累了！”霍云春嘟着嘴，“你帮我洗猪下水好不好？”
她今天得把卤汁熬出来，明天才好带着新品去开展更多的“市场”。
“立强来了？”
张红秀从房里出来，眼睛还有未褪去的红肿，身后跟着唉声叹气的霍和平。
“小姨！小姨夫！”
张立强感觉氛围不对，急忙告辞离去，留下沉默的一家四口。
“这是谁家的驴车？”
霍和平看见驴车眼眸亮了亮。
“是书肆老板借给我的！”
两姐妹走到阿娘身边，一人握住阿娘一只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化阿娘心里的冰霜。
“这样啊！”
霍和平遗憾的叹了口气，颇为愧疚的看着大丫儿。
“进屋吧！”
张红秀拉着两姐妹往里走，没管一旁的男人。
他太让她寒心了！
婆婆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不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个男人都唯唯诺诺，每次都要靠春芽儿冲在前面……他还配为人父吗？
“这是你们大伯送来的糕点。”
霍和平把碗里脏兮兮的糕点往她们面前推。
“阿爹，这是什么糕点？”霍云春眸色冰冷的看着他，“别是堂姐不小心弄掉地上又给我们送来的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霍和平喝了春芽儿一声，心虚的撇开眼眸。
“张嘴说人话都不行吗？”霍云春将碗推到阿爹面前，“阿爹，你敢赌咒说这糕点没掉在地上？”
“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恶毒？”
霍和平抬手就要打，张红秀挺着肚子站到了他面前，身边还跟着霍大丫。
“我恶毒？”霍云春把阿娘扶到炕上，“这话是奶说的吧！”
她冷笑了一声，“阿爹，说说吧！奶又让你做什么？”
“你……”
“你奶说要让大丫去给人做婢女赚钱。”
张红秀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婆婆说的好听，进了大户人家吃香喝辣。
大丫儿是去伺候人的，看人脸色讨生活，哪里会那么容易？
“我奶要把阿姐卖了？”霍云春左眉高高的挑起，“阿爹同意了？”
“你奶没说要卖大丫儿！”霍和平急忙解释，“你奶就是给大丫儿介绍一份工，给家里添点儿收入。”
“阿爹，阿姐的契书呢？”
“这……”
“给我看看吧！”
霍云春盛怒之下，压不住一身戾气，整个屋子似乎进入了寒冬腊月。
直接面对霍云春怒火的霍和平更是两股战战，退了好几步，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才停下。
“春芽儿，契书我看过了……欸！你怎么抢……”
霍和平一个没注意，怀里的宣纸被霍云春抢走。
“阿爹，还说这不是卖身契吗？”霍云春将契约拍在了桌上，“阿爹，我和阿姐在你眼里是不是和院子里的驴一样？
只要你缺钱了，爷、奶缺钱了，大伯家缺钱了，抬手就可以把我们卖了换钱？”
霍大丫神色恍惚的拿起桌上的卖身契，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虽然没有春芽儿读书好，没有春芽儿点子多，但她承担了家里大部分的活计。
春芽儿刚生下来，爹娘没空照看，还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春芽儿带大。
现在阿爹觉得她没用，要把她卖掉吗？
区区两钱银子……就把她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