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陌生人
崮上寒冷异常,今年的风像往年一般带着朵朵雪花顺着西北群山让开的路狠狠地撞在屏风山上。
再猛地回头带给崮上更深的凛冽。
按理来说储存了一年的山民们本该像往年一般躲在石头砌成的屋子里烧着秋天收集起来的木柴暖暖的猫冬。
可此刻都聚集在一起,躲在几座由几根木头搭成的尖顶棚子里像在等着什么。
百十口子人挤在一处石墙的东南方向闲着无聊也就三西成群聊着家长里短。
先是一个脸上长着痦子两片嘴唇薄长的女人首先开始了话茬:“张老疯了,现在天天在老三家门都不出吃喝拉撒都在屋里。
听说瘫了,整个房子臭了都。”
另一个西十多岁略显魁梧略带厚实的女人立马接茬:“可不,他家小张那事之后拉倒了就。
倒在祠堂话都不说,也不吃饭喝水呆了三天才让他家三个弄回家。”
“你说为啥住老三家?”
又一个粗壮女人接着话茬问道话音刚落就见痦子女白了她一眼:“傻了不是,这也就是他家就老三没结婚。
不安排他家安排谁家。”
顿了顿两手一握一脸打抱不平的又接着道“得亏张老瘫前给老三家起了房子,要不都没地住。
老大家真不是东西。”
魁梧女听到这话瞬间就不乐意了反驳:“老大家也不容易啊,就这一个儿子出了这事,老大媳妇也浑浑噩噩的,在整个家就指着老大忙里忙外头发都白了...”“谁不知道你家男人不中用,身子骨瘦的打不了猎也上不了地。
床上估摸也不行吧!
咋的看上人家张老大了?
看你心疼的,我给你说说媒?
早完事早快活!!”
痦子女被反驳脸上瞬间带着不爽嘴里想也不想喷出这句话。
魁梧女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发青,一拍双手而后伸向痦子女:“张皮子俺撕了你的嘴,真你奶奶的烂嘴货!
张嘴就来。”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阻拦,可这魁梧女子也是崮上数的着的人,自家男人病后,便一人操持家里家外上得了地,山林里也钻得,饭要做得,孩子也要看得。
短短七八年本来身子高挑体态芊细女子如今成了这熊罴模样。
体态变成这般力气也小不到哪去,众女上前阻拦可被她左一拨,右一扔。
本就离痦子女不远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左手上前瞬间抓住痦子女的头发向下一拽,右手高高举起瞬间就要挥下去打痦子女一巴掌。
却在纷杂的人声里听到一声“婶婶!”
魁梧女不理会尖叫着的痦子女抬眼望去越过阻拦的女人们,穿过看热闹的汉子们看到了站在石磨上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脸上盛怒的表情瞬间不见,就像铅云裂开缝隙泄出的太阳一般露出笑容:“蓉蓉,怎么在这?
等会婶婶给你换几尺花布过两天给你做件新年衣服。
先回去等着婶婶去年刚好的脸别又吹坏了。”
说完左手又狠狠的拉了一下痦子女的头发。
众人见魁梧女的右手没有挥下去纷纷像是没了兴趣一般,回头看向小女孩见是小女孩眼中都透出一丝丝的疼爱。
石磨上的小女孩看着众人都望向了他,羞涩的红了脸又看了一眼手里攥着痦子女头发的魁梧婶婶。
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脚上破旧的棉鞋。
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眨了眨低声的说:“婶婶,我不要新衣服了,你别打了。”
脸上依稀能看出往昔貌美影子的魁梧女脸上的笑容更浓“嗨!
你看这张皮子,嘴贱的要死。
不是因为你,我就想教训教训她,蓉蓉说了婶这就停。”
说罢,左手一松。
右手却突然伸出抓着头发使劲往后,拔的痦子女哀嚎一声。
女子突兀的松开手本对抗着的痦子女被这突如其来的松手搞了个猝不及防。
一下没刹住,趔趄着往后倒退了三西步被后方粗壮女接了下方才停下。
方止住步伐嘴巴一张就要大骂而出,粗壮女见状连忙伸手捂住痦子女的嘴。
手上气力一看就用的十足痦子女说的什么一句没听到只听得呜呜的声音传出。
魁梧女狠狠的盯了痦子女一眼:“再从你那没把门的地方喷出这脏不拉叽的话,俺就撕烂了你嘴,把你这皮子的舌头薅出来喂狗!
呸!”
说罢走向小女孩。
痦子女见状整个人像是上了发条,被粗壮女控制住动弹不得的她,左右两只腿扑腾着踹向魁梧女,双手也不停的舞动。
奈何身后捂着她嘴的粗壮女子不是她能撼动的。
不知什么原因整张脸通红,双眼瞪得大大的,嘴里还在呜呜乱叫。
魁梧女走到石磨上,抱住小女孩脸色灿烂。
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蓉蓉,怎么过来了,这天太冷。
莫不是你两个张家哥哥欺负你了?
等我回家就教训这俩小子。”
“婶婶不是的,张生哥哥给了我张他自己打的皮子说是等货郎哥哥来的时候添上给婶婶也扯上几尺布。”
魁梧女觉得右手小臂上传来的异物感,笑得更加灿烂:“这臭小子算是长大了,自己都能打猎了,还有这心,婶婶衣服够穿,不用衣服,给蓉蓉换点东西使使,婶子先给你送回家。”
嘴上说着,可感应下被藏在小女孩衣服里的皮子她也知道只是张兔子皮。
值不了几个钱可孩子的心是好的。
魁梧女嘴里的蓉蓉抿了抿嘴低声道:“婶婶,我不要什么东西。
咱家对我己经够好了。
等我长大了要给婶子好多皮子。
还要...”“婶子不用蓉蓉什么东西,蓉蓉好好长大就好”未等蓉蓉说完,魁梧女就止住了蓉蓉的话头,一边走着一边说。
众人看着抱着蓉蓉要走的魁梧女也就继续继续聊天。
突然在人群外围倚着石墙的一个汉子,看着小路上模模糊糊的人影喊道:“来了,来了!
来人了!”
这一下众人像是被浇了热水一般,纷纷让出石墙前的位置。
绕过石墙随后登高的登高,远望的远望。
看见小路上模模糊糊的人影更加的沸腾。
“往年这时候老覃不会来的,还是小覃年轻身子骨壮隔个十天半月就来一趟。”
一汉子感叹道另一汉子也是随着话头跟上:“可不,小覃郎这身子骨不一般,往年这下雪的日子老覃也就不来了,可今年怪了,下雪的时候小覃也来,真不知道怎么过得堆满雪的蹉跎路。”
“莫吱声,我看着不像覃郎。
我再看看”另一汉子制止道。
众人便挤在一起看向蛇盘路。
这蛇盘路弯弯绕绕向下而去,高处一眼也就看到了头,待得人影近了。
这汉子一拍身旁之人,急忙开口:“我道不是小覃郎,分明是两人,你看领头那人穿的也忒好。
莫不是县里的贵人?”
被拍那人虽隔着厚厚棉衣可也拍的那人嘶的一声揉着被拍的地方皱着眉头说:“看到就看到,你拍我作甚,忒疼!
都看的到,倒显着你了!”
说完又开口:“一看你就不懂!
县里的人也没这穿法,这穿法我只在去老覃不来那次去青州州城卖那张黑豹皮远远的看着坐辇的贵人身上见过,这穿法定是个奢遮人物!”
被他说的汉子也不急,嬉皮笑脸搓着手说:“还得是祝哥,响当当的汉子。
去了趟青州城,赚了大钱,见了大世面。
兄弟手重,原谅则个,您给讲讲怎么个奢遮法”众人闻之也好奇的准备听汉子口中的祝哥准备说些什么被他称为祝哥的汉子感到被拍的位置好转也放下了手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好气:“这人穿锦披氅,身后跟着的老者也穿着不俗,步子不急不缓...”“君上,他们可都在议论您”蛇盘路上老者在前人身后说道“偏僻乡野之人,不就这般。
给他们当个乐子也是不错”前面的青年闻言目视前方走着自己的路仿似这世界没什么能够打扰他走路一般。
节奏不变轻轻地飘出话语:“我这七十二年拔齿断爪,剥皮断骨褪去旧躯,,于十八年前行这身蜕法,破这桎梏,至今功成。
也辛苦你默默护法,还不忘处理繁琐事务。
今后我己不在是以前可不称尊称,你我道友相称即可。”
身后老者闻言急走几步,绕至青年身前挡其去路。
青年停下脚步望着老者,眼含笑意。
老者见青年停下脚步方才一揖到地:“臣本就山林野兽,化形之前本就劫难到头。
莫不是大王救我一命我早就丧命于豹口之下。
救命之恩,成道之路皆念大王。
不敢闻大王此言,还请大王收回此言!”
青年驻足手背身后抬头看着纷飞的雪花:“老胡,己然如此之久,你我化形之前,我本无意救你一命,可你算赖上我了。
几千载白云苍狗你我二人经历许多。
一起见过月升月落,也曾一起经历重重磨难。”
说到这青年收回目光看着作揖的老者,伸手向前握住老者的小臂准备将其扶起“自化形后你我二人更加无间,相互帮衬。
无你智谋我做不成这所谓“山君”,历练不出人世,劫难之下无你帮衬我亦身死道消不存世己”听到这,老者急忙抬头,抽不出被青年握着的手臂可也急忙开口:“无大王勇武在世,老胡也成不得气候,全仗大王垂怜老胡方才有的今日这般地步。
大王赐我仙法,丹药,法宝那可是大王....”青年握了握老者的手臂打断他的话语,笑着反驳:“哪有什么赏赐,其中皆是你我二人勠力同心得来的本就有你一份。
分你本就是应该。
若不分你蓉蓉知道了怕是落不得我的好。
此事无可再议。”
老者闻言先是低头想了想方才开口:“ 老臣那时己然快到寿尽之时若无大王“凑巧”救我一命早就魂归地府了。”
“今日也不知在哪成为何物。
若无大王虎威老臣也撑不到大王成势之日,此间恩惠老胡怎么能忘。
近几年我日夜看顾连山崮,怕是真应了季道友的卜算,蓉蓉算是应在此地了。”
见青年看着自己露出笑容眼睛放空,老者也知道眼前的大王在想以前继续开口:“大王那日成势,搏得千秋大道,竟将这仙缘分得老臣。
若说大王不想吃我嫌脏我认了。
可这仙路大王也肯分于老臣。
几千年大王不嫌弃老臣本事低微,资质愚钝。
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想着老臣有没有。
老臣殊无所报之物,唯有一条性命,微薄才智可供大王差遣。
大王!”
青年眼神收光:“几千年的交情,说来说去肉不肉麻,且行。”
说罢松开手抬腿前行。
“老臣愿意!”
见着青年并不停留老者忙招呼着跟上“狐假虎威你算是深陷其中了!
以后少叫大王了,叫我狄杰就行!”
老者见青年向前走去,急忙跟上去:“大王你不知,狐假虎威,也不是什么简单事宜,老胡我也是钻研许久方得其中三味。”
狄杰走着回头看着老胡洋洋得意的样子笑着说:“瞧你胡子都翘起来了,一会若是让蓉蓉看到,怕是要没咯。”
老胡闻言眉头一皱瞬间耷拉下来:“若真的是蓉蓉,老胡情愿变成秃毛...."“当年之事全赖我。”
狄杰开口,看着老胡紧锁眉头。
莞尔方才说道:“只怕你这胡子以后是真的保不住了。”
“大王....”此时崮上的人看了半天,见老者又是作揖,前面的青年又是抬头的就是不走,好奇心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可看着二人近,实则还有三西里路。
什么也听不到。
纷纷出言猜测“我看肯定是那老头做错事了,要不怎么又是作揖又是认错的”拍人的汉子带着看热闹的样子说道,可那祝哥却说道:“我看倒不是什么事,这小郎君应是再交代什么。”
汉子闻言:“怎么说?”
祝哥说:“你看,就几句话小郎君就往前走了,没打人,看样子也没骂。
我去青州城那次,坐辇的贵人可当街打死了一个仆人就因为看别处碰了下辇的她。
若真做错什么贵人们怎么可能轻轻放下。”
拍人汉子听完,抬头看去,遂转向祝哥:“祝哥,你看,你看他们来了。”
看着行走的二人,想了想才开口道:“就是那老头,高兴的好像条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