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站在混乱的人群边缘,指尖还残留着银簪掷出时的震颤。
她看着那根簪子精准地穿透刺客的手腕,绣线如毒蛇般缠紧,勒进皮肉里渗出血珠——就像当年生母教她控线时说的那样:“绣针能补罗衣,亦能封喉。”
“沈姑娘好身手。”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裴砚舟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背后三步处,玄色披风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左手按着左肩的伤,右手却捏着那枚染血的银簪,簪尖一滴血正缓缓滑落。
“民女只是自保。”
沈知意垂眸福身,袖中暗藏的绣花针己抵在掌心,“大人肩上伤重,该找太医诊治。”
裴砚舟忽然冷笑一声,猛地攥住她手腕往身前一扯!
“这根簪子——”他指尖摩挲过簪尾暗刻的符文,“是苗疆巫纹,专锁魂魄。”
三更的更声从远处传来,沈知意被带进了锦衣卫的暗狱。
潮湿的石壁上挂着各式刑具,火盆里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
裴砚舟坐在阴影里,玄铁扳指一下下叩着桌案。
“永宁六年,阮姨娘暴毙。”
他忽然开口,“同年腊月,苗疆巫女阿萝在京中被凌迟处死,罪名是——以人骨入绣,咒杀皇嗣。”
沈知意后背渗出冷汗。
“民女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是么?”
裴砚舟从案上推过一盏茶,茶汤里沉着几缕暗红丝线,“你每日服的朱砂毒,就是为压制体内巫血反噬吧?”
茶盏突然炸裂!
飞溅的瓷片擦过沈知意脸颊,血珠滚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像雪地里突然绽开的红梅。
五更天时,周嬷嬷在客栈等来了满身寒气的沈知意。
“姑娘!”
老仆扑上来,看到她衣襟上的血迹险些晕厥,“他们用刑了?”
“不妨事。”
沈知意解开外衫,露出腰间暗藏的牛皮水囊——茶盏碎裂的瞬间,她借袖中针线将水囊挡在了身前。
“裴砚舟起疑了。”
她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符文,“他认得锦灰绣,还知道巫血的事。”
周嬷嬷哆嗦着从鞋底抽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老奴离府前,从阮姨娘妆奁暗格里偷藏的。”
信纸展开,露出斑驳字迹:“意儿若活过十六岁,带她去寻胭脂铺刘掌柜。
当年那盒掺了毒的胭脂,还剩半盒埋在……”后半截字迹被血污浸透,再也辨不清。
尚服局大选当日,沈知意站在绣绷前,指尖翻飞如蝶。
别的绣娘都在赶制繁复的百花图,唯独她绣的是一幅《寒鸦戏水》——黑鸦用发丝掺着银线绣成,水面下却暗藏血色符文。
“这绣品……”女官刚触到缎面就惊得缩手,“怎么有温度?”
沈知意垂首:“回大人,民女以温泉浸丝,故而触手生温。”
屏风后突然传来茶盏轻叩声。
沈知意余光瞥见一角玄色衣袍。
她知道裴砚舟正在暗处盯着她,就像猎豹盯着踏入陷阱的鹿。
(尾声)当夜,沈知意撬开尚服局档案库的铜锁。
火折子照亮尘封的卷宗,她终于翻到永宁六年的记录——“腊月初七,阮氏进献绣屏《百子千孙》,当夜暴毙。
太医验得绣线浸毒,然查无实据……”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
她猛回头,只见裴砚舟倒挂在房梁上,手中匕首正抵着她咽喉。
“找到答案了?”
他声音带笑,眼里却结着冰,“可惜这案卷最后一页,早被我烧了。”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