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踏红尘路，满眼皆新奇
云芊芊深深吸了一口山脚下与云梦泽截然不同的空气。
没有清冽的松香和湿润的云雾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泥土、青草、还有……某种陌生烟火气的味道。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被厚重云雾锁住、只露出模糊轮廓的山峦，心中涌起一股既激动又忐忑的情绪。
“再见了，云梦泽！
江湖，我来啦！”
她对着群山的方向，用尽全力小声喊了一句，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壮胆，更像是一种郑重的告别仪式。
随即，她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沿着那条被无数车辙和脚印磨得发亮的土路，脚步轻快得像只出笼的雀儿，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
走了约莫小半日，当太阳升到树梢，晒得人暖洋洋时，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不再是连绵的绿色山丘和寂静的田野，而是一片密密麻麻、高低错落的屋顶，青瓦灰墙，在阳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
更远处，似乎还有一道不算太高的城墙轮廓。
那，就是娘亲故事里提过的，“镇子”吗？
芊芊的心跳骤然加速，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
离得越近，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声浪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她的耳膜。
人声！
鼎沸的人声！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甚至还有几声清脆的鞭响和牲畜的嘶鸣……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充满生机的轰鸣，与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只有风声鹤唳的云梦泽形成了天壤之别。
终于，她踏入了镇口那道略显斑驳的石拱门。
瞬间，一个光怪陆离、色彩斑斓的世界在她眼前轰然炸开！
街道不算太宽，铺着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
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高高低低的幌子在微风中招摇。
有写着大大“酒”字的酒肆，门口飘出诱人的饭菜香；有挂着“茶”幡的茶馆，里面人影绰绰，传出说书人醒木拍桌的脆响；还有布庄、铁匠铺、药房……琳琅满目，让她目不暇接。
最让她挪不开眼的，是街道中间和两旁挤挤挨挨的摊位！
那简首是色彩的海洋、气味的迷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守着一个草靶子，上面插满了晶莹剔透、造型各异的东西！
有小兔子、大公鸡、甚至还有腾云驾雾的龙！
阳光透过它们，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漂亮得不可思议！
“糖人！
是糖人！”
芊芊差点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这就是故事里提到过的，有小马驹那么大的糖人？
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足够震撼她了！
那甜甜的、焦香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子，引得她口水悄悄分泌。
旁边一个胖大婶的摊子上，蒸笼叠得老高，白蒙蒙的热气带着诱人的麦香和肉香喷涌而出，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咧！
皮薄馅厚，咬一口满嘴流油！”
胖大婶中气十足的吆喝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那包子白白胖胖，褶子捏得精巧，顶端还点着一点胭脂红，可爱极了。
芊芊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了。
再过去，是卖五颜六色绣线的摊子，丝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是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摊子，会叫的泥哨、转起来有图案的风车、木头雕的小刀小剑；还有卖时令鲜果的，红彤彤的果子水灵灵的堆在一起……人！
好多好多的人！
穿着粗布短打的挑夫，肩上压着沉甸甸的担子，喊着号子快步走过；穿着长衫、摇着折扇的读书人，在摊前慢悠悠地挑选；挎着篮子、挽着发髻的大婶大娘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菜价；穿着开裆裤、脸蛋红扑扑的小孩子，在人群中追逐打闹，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芊芊感觉自己像一滴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瞬间就被这汹涌的人潮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
各种陌生的体味、食物的香气、牲畜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强烈的、属于“人间”的味道，冲击着她过于敏锐的嗅觉。
她看得眼花缭乱，小嘴微张，完全忘记了走路，傻乎乎地站在街道中央，像一尊格格不入的小石像。
每一个映入眼帘的景象都让她惊叹不己，每一声钻入耳朵的吆喝都让她觉得新奇有趣。
原来，这就是江湖的第一站？
热闹、鲜活、充满了……嗯，烟火气！
和她想象中刀光剑影、白衣飘飘的“江湖”好像不太一样，但似乎……更吸引人？
“让让！
让让！
别挡道啊！”
一个粗犷的声音伴随着独轮车吱呀呀的响声从身后传来。
芊芊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动作轻盈迅捷，完美避开了差点撞上她的车轱辘。
推车的汉子诧异地看了这个反应快得不寻常的“小公子”一眼，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继续埋头赶路。
芊芊拍了拍胸口，吐了吐小舌头。
好险！
差点刚进“江湖”就被车撞了，那也太丢脸了！
她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好奇，学着旁边行人的样子，尽量自然地沿着街边往前走。
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却像不够用似的，贪婪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
那点因离开家而产生的忐忑，早被这扑面而来的新奇感冲得无影无踪。
“哇！
原来这就是江湖！”
她在心里再次欢呼，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劲儿。
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提醒着她一个更现实的问题——该找个地方，祭祭五脏庙了！
顺便，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用怀里那几个沉甸甸的小东西，换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装银子的地方，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然而，沉浸在巨大新奇感中的云芊芊，丝毫没有察觉到，在熙攘的人群中，己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嗅到蜜糖的苍蝇，悄然锁定了她这个衣着虽不华丽但料子极好、眼神清澈懵懂、一看就是初出茅庐且身怀“巨款”的“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