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轿
李彩霞那张涂脂抹粉的脸堵在门口，看到沈清露竟然真的把那件粗布嫁衣套在了外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浓烈的、急于甩脱包袱的喜色覆盖。
她身后跟着两个一脸木然、穿着灰扑扑短打的轿夫，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佣人。
“哎哟我的好姑娘，这就对了嘛！
快，快上轿！
别误了吉时！”
李彩霞一把抓住沈清露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往外拽。
仿佛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反悔，或者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沈清露任由她拽着，脚步踉跄了一下，手腕上传来清晰的痛感。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冰冷恨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大仇得报的畅快。
她能清晰地“看”到意识深处那片无边无际的“空”之中，安静躺着的紫檀木匣、油纸包、小铁盒、雪花膏、大团结……甚至那半袋精白米！
沉甸甸的，都是她此行的底气，也是悬在沈家人头顶、随时会引爆的惊雷！
被李彩霞几乎是推搡着塞进了那顶打着补丁、散发着淡淡霉味的青布小轿。
轿帘放下的瞬间，隔绝了外面那些或怜悯、或嘲讽、或纯粹看戏的目光，也隔绝了李彩霞那假惺惺的、拔高了音调的叮嘱：“清露啊！
到了那边好好过日子！
常写信回来啊！”
——虚伪得令人作呕。
轿子被抬起，猛地一晃。
沈清露纤细的后背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轿壁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眼泪差点飙出来。
这轿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简陋，还要硌人。
“起轿——！”
外面一声吆喝。
颠簸开始了。
狭窄、昏暗、摇晃。
每一次轿杆的起伏，每一次轿身的晃动，都像要把她全身的骨头拆散重组。
粗布的嫁衣摩擦着里面真丝睡裙的娇嫩肌肤，带来一阵阵刺痒和不适。
空气里弥漫着轿子本身的霉味、轿夫身上的汗味，还有灰尘的味道。
沈清露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吐出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一股冰冷的愤怒在燃烧。
这就是沈家给她准备的“花轿”，这就是她替沈芊芊“享福”的开始！
她闭上眼，不再看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轿厢，强迫自己将心神沉入那片“空”之中。
意念扫过。
十根大黄鱼，在紫檀木匣里沉甸甸地闪着诱人的金光。
三张地契，安静地躺在油纸包里。
小铁盒里，几件水头极好的翡翠，在感知中散发着温润的凉意。
还有那盒雪花膏，那几张崭新的“大团结”，甚至那半袋精白米……每一样，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砖，在她心里砌起一道名为“复仇”的堡垒。
意念最后停留在空间中心那点极其细微的莹白光点上——灵泉之源。
它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气息，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的星火。
沈清露尝试着用意念去触碰、去引导它，却如同石沉大海。
那点微光依旧自顾自地悬浮着，不为所动。
看来，这灵泉的使用，并非随心所欲。
沈清露压下心头的急切，只能暂时按捺。
当务之急，是活着到达那个所谓的“桃源村”，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克妻暴戾”军官——陆振山。
时间在无尽的颠簸和身体的痛苦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更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新娘子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