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只想苟分啊喂
下方，黑压压的魔域大军仿佛集体中了石化术，成千上万张狰狞、诡异、或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孔上，凝固着同一种表情——一种大脑被过于荒诞的信息冲击到宕机的空白。
路过的蘑菇精？
掉进洞里？
魔域编制都没考过？
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却像天外魔音，震得魔心不稳。
短暂的、死寂般的沉默后，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掀翻整个魔渊的诡异骚动。
“噗嗤……路……路过？”
一个长着三只眼的魔卒捂着肚子，肩膀疯狂抖动，第三只眼都笑出了泪花（如果那是泪的话）。
“掉进尊上的……心洞里？
嘎嘎嘎嘎！”
阴影魔物的笑声越发尖锐，像指甲刮过骨头。
“编制……噗……这蘑菇精……有点意思哈？”
牛角魔将咧着大嘴，露出森白獠牙，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新奇的……嗯，食欲？
魔尊厉无咎，成了这片荒诞剧场的绝对焦点。
他依旧踏空而立，重伤让他身形微微有些佝偂，胸口的血洞还在渗着黑气，但那苍白脸上玩味的笑容，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让下方魔军的骚动瞬间平息了九成。
所有魔物都屏住了呼吸，无数道目光在他和我这颗瑟瑟发抖、努力装无辜的蘑菇爆炸头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敬畏、好奇和一种“尊上您快发话我们好接着笑”的急切。
厉无咎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慢条斯理地扫过我的果冻身体，扫过我焦黑蓬松的头顶，最后定格在我努力挤出“纯良”表情（虽然效果可能更接近被捏变形的史莱姆）的脸上。
那眼神，深邃依旧，却没了之前的暴戾和审视，只剩下一种……近乎愉悦的探究，像是在欣赏一件意外得来的、极其古怪又有趣的玩具。
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幅度不大，却牵动了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但这丝毫没影响他眼神中的兴味。
“哦？”
一个单音节，从他薄唇中吐出，低沉沙哑，却像带着钩子，瞬间攫住了全场所有注意力，也让我那颗新生的、大概是心脏的位置猛地一抽。
他缓缓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骨节分明，苍白却蕴藏着恐怖力量的手。
指尖还残留着与正道修士搏杀后的血污和一丝焦痕。
然后，在我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那只手，慢悠悠地，朝着我的方向……伸了过来！
“！！！”
跑！
立刻！
马上！
菌丝神经在疯狂报警！
我下意识地就想操控这具笨拙的新身体向后“飘”去。
然而，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魔威，如同最坚韧的蛛网，瞬间笼罩了我周身数尺的空间！
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我连一根果冻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慵懒和掌控感，越靠越近……啪嗒。
微凉的触感落在我的头顶。
不是抚摸，更像是……拈起一颗豆子。
厉无咎修长的手指，极其精准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力道，轻轻拈住了我爆炸头上……一撮顽强幸存、没有被雷劈焦、依旧保持着明黄色小伞形态的、散发着微弱暖光的……小蘑菇！
他捻了捻那柔韧的菌盖，指腹传来的微凉触感让我头皮（蘑菇盖？
）一阵发麻。
“路过的……”他重复着我的话，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戏谑的腔调，目光落在那颗被他拈在指尖的、瑟瑟发抖的小黄蘑菇上，“……蘑菇精？”
他的视线从小蘑菇上移开，重新落回我脸上，那深邃的眼底，笑意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一圈圈漾开，清晰可见。
“掉进本座的‘洞’里……”他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优雅地，轻轻拂了拂自己胸前狰狞血洞边缘残留的破碎战袍布料，动作轻描淡写，却让下方无数魔物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还能把本座的心魔装得如此……别开生面。”
“……”我张了张嘴，果冻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社死的羞耻感混合着被大佬玩弄于股掌的恐惧，让我只想原地消失，或者……把自己重新塞回那个温暖的心湖里！
哪怕当个默默无闻的寄生虫也好过现在！
“至于编制……”厉无咎终于松开了那颗可怜的小黄蘑菇，任由它在爆炸头的焦黑丛林中可怜兮兮地颤了颤。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身姿重新挺拔，尽管重伤在身，那股睥睨天下的魔尊威仪却如同苏醒的凶兽，轰然弥漫开来！
下方所有魔物，瞬间收起了所有嬉笑和骚动，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头颅深深低下！
连那些桀骜不驯的魔将也不例外！
整个战场核心，只剩下厉无咎和我（被迫悬浮着）还“站”着。
他苍白的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目光如电，扫过下方臣服的魔域大军，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焦黑的土地上，也砸在我脆弱的新生意识里：“本座说你是军师……”他的视线最终落定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宣告命运般的沉重压力：“你，便是军师。”
“轰——！！！”
不是雷声，是下方无数魔物齐声发出的、震天动地的咆哮！
“参见军师——！！！”
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裹挟着混乱的魔气、血腥味和一种狂热的、不容置疑的服从，狠狠拍打在我身上！
那声浪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嘲笑，只剩下对魔尊意志最纯粹的贯彻！
无论眼前这个“军师”看起来多么像被雷劈傻了的果冻蘑菇精，只要魔尊金口玉言，她就是军师！
不容置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参见”震得头晕目眩，果冻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稳住。
头顶的爆炸头似乎都被这声浪冲击得更蓬松了些。
厉无咎看着我这副摇摇欲坠、生无可恋的模样，眼底深处那丝愉悦的光芒再次一闪而过。
他微微侧身，对着下方依旧跪伏的魔军，声音恢复了魔尊应有的冷酷与不容置疑：“正道宵小，以为本座重伤，魔域可欺。
今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依旧传来轰鸣和灵光爆闪的战场边缘，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开来：“便让他们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魔威！”
“吼——！！！”
魔军的战意瞬间被点燃到极致！
压抑的怒吼汇成毁灭的洪流！
厉无咎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那眼神，不再有戏谑，却带着一种更深沉、更不容拒绝的意味。
“军师。”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震天的魔吼，首接刺入我的脑海，“本座伤势未愈，不便久战。
破局之法，就交由你……‘心念’了。”
心念？！
我猛地一激灵！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指的是我之前在他心脏里“PUA”他时用的那种意念交流？！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意念链接，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搭上了我新生的意识核心！
那链接带着魔尊特有的冰冷、霸道，还有一种……重伤之下的虚弱感？
就像一个信号不稳的强大基站。
“……”我惊恐地“看”着脑海中那条若隐若现的链接通道。
这玩意儿……还能远程？！
厉无咎不再看我，他苍白着脸，身形却如标枪般挺首，开始调动起残存的恐怖魔元，暗金色的魔纹在他破损的战袍下若隐若现，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开始酝酿。
显然，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来压制伤势并准备雷霆一击，根本没空再开口指挥！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瞬间转移到了我这颗刚出炉、还在冒烟的蘑菇头上！
下方，无数双猩红、碧绿、惨白的魔眼，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充满了狂热、期待、以及一种“军师快下令！
我们好去撕碎那群伪君子！”
的嗜血渴望！
远处，正道的喊杀声和灵宝破空声越来越近！
金光与魔气碰撞的爆炸光芒，将半边污浊的天空映得忽明忽暗！
我，林小蘑，一个立志苟分、刚刚经历完史诗级社死、连自己新身体都操控不利索的蘑菇精，顶着全世界最“别致”的爆炸头，悬浮在仙魔战场的最中心，被新任老板（魔尊）强行架上了军师高位，并被要求用意念……远程指挥这场关乎魔域存亡（也关乎我小命）的生死大战！
怎么办？！
社畜的急智呢？！
苟分的本能呢？！
现代职场黑话呢？！
救命啊——！！！
（意念无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