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标卡尺与解剖学
匠作监的工匠们吓得跪倒一片，他们从未见过位列九卿的官员亲临这种烟熏火燎之地。
"都起来。
"王莽掀开第一个木匣，取出件青铜器物，"照此样式，三日之内做出十套。
"匠作监捧着那物件的手在发抖。
这是个一尺长的青铜首尺，边缘却带着可滑动的副尺，主尺上密布着细如发丝的刻度。
最惊人的是，当副尺移动时，竟能精确到半根头发丝的差距！
"大、大人，此物作何用途？
""量天地。
"王莽用卡尺夹起块玉料，"厚三分七厘。
"又量齿轮："齿距一寸二厘半。
"工匠们瞪大的眼睛里映着游标卡尺的冷光——这比他们用的规、矩、准、绳精确十倍不止。
突然考工室大门被撞开。
太常丞领着群儒生冲进来，为首的白发老者正是今文经学大师刘歆。
"王巨君！
"刘歆的胡子气得发抖，"你竟在太庙吉金上刻鬼工！
"王莽慢条斯理地收起卡尺："刘公可知《考工记》云轸之方也，以象地也？
没有精确度量，何以象天地？
""荒诞！
"刘歆甩出卷竹简，"《周礼》明言璧羡度尺，好三寸以为度，自古以人体为度——""所以新莽量器至今不能统一！
"王莽突然拍案，震得青铜碎屑飞溅，"长安斗比洛阳大三分，齐地尺比楚地短两厘！
"他抓起把未完工的弩机："若天下兵械皆按此尺，何愁匈奴不灭？
"刘歆被噎得面色铁青。
王莽趁机打开第二个木匣，里面是把寒光闪闪的柳叶刀："还有一事请教，《黄帝内经》说心主血脉，可有人亲眼见过？
"子时的梆子响过三遍，太医署的地窖却亮如白昼。
王莽盯着木台上的尸体，手中柳叶刀精准地划开胸腔。
太医院首座淳于意己经吐了三次，此刻正瘫坐在墙角发抖。
"看清楚。
"王莽挑出心脏血管，"《灵枢》说心系十二经，实际连接心肺的血管有二十西条。
"他又切开胃部："所谓五谷之海，内里是这等褶皱......""妖、妖术......"年轻的太医令丞突然尖叫着往外跑，"这是亵渎圣人！
"王莽头也不抬："拦住他。
"门外侍卫立即传来闷响和重物倒地声。
淳于意突然扑到王莽脚下："大人！
此事若传出去......""所以需要德高望重的太医令作证。
"王莽把刀递过去，"《吕氏春秋》载俞跗能刳肠剔髓，今日本官不过效法先贤。
"当刀尖划向眼球时，地窖门突然被撞开。
火光中可见丞相司首领着羽林卫冲进来，为首的正是董贤，他紫金冠下的笑容比刀还冷："奉诏查禁巫蛊！
"王莽镇定地放下刀具。
他早料到有人告密，但没想到董贤亲自出马。
更意外的是，董贤身后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方士——那独眼老者竟成了对方的人！
"王侍郎好雅兴。
"董贤用绢帕掩鼻，"夜半三更在此剖尸......""为陛下研制延年药。
"王莽亮出块刻着"皇帝信玺"的玉牌，"董黄门要阻挠么？
"董贤脸色骤变。
这玉牌是王政君所赐，代表太后权威。
就在僵持时，面具方士突然指向尸体："看那心窍！
"众人顺着看去，只见心脏表面天然形成个"新"字纹路！
王莽自己都愣住了——这绝非他做的手脚。
"天意啊！
"方士突然摘下面具高呼，"《河图》云赤帝藏心，新圣当出！
"羽林卫们齐刷刷跪倒。
董贤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他分明看见王莽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