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替哑女讨药
她那件补丁摞补丁的青布袄子袖口翻卷着，露出的小臂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今早她替林月娘搬熏笼，不慎被滚落的铜炉砸中，此刻伤口边缘己泛出不正常的红肿，脓水混着血痂凝成暗褐色的硬块。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伤势若不及时敷药，怕是要溃烂。
小桃见我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比划着指向门外，又捂着嘴做了个摇头的动作——她是个哑巴，进冷宫三年，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因手脚还算麻利，林月娘便唤她“小桃”。
宫里人都知道，掌事嬷嬷克扣下人的金疮药是常事，尤其对小桃这种不会说话、无亲无故的底层宫女，更是能省则省。
叮——检测到可触发任务目标主线任务分支：为哑女小桃讨要金疮药任务要求：在今日酉时前，使小桃获得有效治疗任务奖励：养颜露（残次品）*1，系统积分10点失败惩罚：小桃伤口感染恶化，宿主生存环境恶化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我正看见小桃用脏兮兮的碎布往伤口上按。
林月娘今早临走前甩下的话还在耳边晃荡：“这点皮外伤就装死？
没看见西跨院的冰还没凿完？
再磨蹭，晚上就去井边罚跪！”
这老虔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原主记忆里，上个月就有个小宫女被林月娘克扣了治风寒的药，最后咳死在杂役房的草堆里。
“你等着。”
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肩膀，用口型比划着，“我去想办法。”
小桃慌忙拽住我的袖子，眼里满是惊恐，拼命摇头。
她是怕我去找林月娘碰壁，更怕连累我。
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尤其在这被遗忘的冷宫角落。
我冲她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硬抢？
我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怕是连药房的门都摸不到。
哀求？
林月娘那铁石心肠，只怕只会换来更狠的打骂。
得想个法子，让她不得不把药交出来。
我揣着空水桶往司膳房走，按规矩，粗使丫鬟每日需去司膳房领取清洗恭桶的草木灰。
路过偏门时，正听见两个小太监在墙角嘀咕。
“……可不是嘛，昨儿夜里我看见那黑影，少说有猫那么大！”
一个尖嗓子太监拍着大腿，“司膳房新到的药材包，全让那畜生啃了边角！
刘掌膳气得砸了药碾子！”
“嘘——小声点！
这事要是让上面知道，咱们几个都得挨板子！”
另一个太监慌忙捂住他的嘴，“听说那老鼠专咬带甜味的药材，什么当归、枸杞，啃得跟筛子似的……”老鼠？
药材？
我心里猛地一动。
林月娘的私库里，可不就锁着一小盒金疮药？
那药膏里掺了冰片和蜂蜜，气味香甜，若是……我放慢脚步，假装系鞋带，竖起耳朵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等那两个太监走远，我才悄悄绕到司膳房后墙根，果然在垃圾堆里翻出几片被啃咬过的药材包装纸，上面还沾着些许褐色的碎屑。
天助我也！
我将那几片包装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在泥地里蹭了蹭鞋底，这才拎着水桶晃到林月娘的住处——那是冷宫外围一间稍微体面些的耳房，门上挂着把半旧的铜锁。
“嬷嬷，奴婢来交差了。”
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在门外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半晌，林月娘才不耐烦地拉开门：“死丫头，叫魂呢！
恭桶刷干净了？”
她身上穿着件半新的棉袍，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这可是粗使丫鬟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我眼角余光瞥见她床头的木柜上，果然放着一个描金小匣子，正是原主记忆里装金疮药的盒子。
“刷……刷干净了。”
我低下头，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手指却悄悄摸向怀里的药材包装纸，“只是……只是奴婢刚才去司膳房领草木灰，听见……听见他们说……”“听见什么？
吞吞吐吐的，找死！”
林月娘扬手就要打。
我慌忙往后一躲，顺势将那几片被咬得坑坑洼洼的包装纸递了过去：“奴婢听见司膳房的公公说，最近冷宫里闹老鼠，专咬药材！
您看这……这是奴婢在司膳房墙角捡到的，那老鼠连药材都啃，万一……万一跑到您这儿来，把您藏的金疮药咬坏了，那可怎么好？”
林月娘的手僵在半空，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手里的包装纸。
那上面清晰的齿印和药材碎屑，让她的脸色慢慢变了。
她这盒金疮药是用克扣下人的月钱买的，本想留着自己备用，若是真被老鼠啃了，岂不是白费了银子？
“你……你说的是真的？”
她一把抢过包装纸，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疙瘩。
“千真万确！”
我赶紧点头，装作一脸担忧，“司膳房的刘掌膳都气疯了，说那老鼠精得很，专挑值钱的药材下嘴。
嬷嬷您这金疮药这么金贵，要是被啃了，以后咱们这些下人生了病，可就没药可用了……”我故意把“咱们这些下人”说得很重，又偷偷瞄了一眼她床头的描金匣子。
林月娘的眼神闪烁起来，贪婪和吝啬在她脸上交织。
她知道，若是真让老鼠咬坏了药，传到上面去，她克扣药材的事说不定会败露。
可要是把药拿出来给小桃……她又舍不得。
“哼！
一群贱蹄子，就知道给我惹事！”
她啐了一口，到底还是舍不得那盒药，猛地转身打开木柜，将那描金匣子拽了出来，“拿去！
就给那哑巴用一点，多了没有！
用完赶紧给我送回来！”
她掀开盒盖，里面果然躺着一小块暗褐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蜂蜜的甜味。
我强忍着激动，连忙接过匣子：“谢嬷嬷！
奴婢一定省着用！”
“滚！
别在这儿碍眼！”
林月娘不耐烦地挥挥手，重新锁上了门。
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杂役房，小桃看见我手里的药匣子，眼睛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指着匣子，又指着我。
“快，把袖子卷起来。”
我顾不上多说，用随身带的干净碎布蘸着温水，轻轻擦拭她伤口周围的脓痂。
小桃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忍忍，马上就好。”
我放轻了动作，将那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敷在她的伤口上。
药膏接触到皮肤时，小桃舒服地轻叹了一声，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我刚替她包扎好，脑海里就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叮——任务“为哑女小桃讨要金疮药”完成奖励发放：养颜露（残次品）*1，系统积分10点物品己存入系统空间，可随时提取检测到宿主与小桃信任度提升，解锁“基础信息共享”权限我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系统空间，果然多了一个小瓷瓶。
拧开盖子闻了闻，里面是透明的液体，带着淡淡的花香。
虽然是残次品，但聊胜于无。
小桃拉了拉我的衣角，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塞到我手里。
我打开一看，是半块冻硬了的窝头。
她比划着，意思是让我快吃。
这是她省下的口粮。
我心里一暖，摇摇头把窝头推了回去：“你伤着身子，更需要补补。”
小桃却固执地再次塞给我，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在这冰冷的冷宫里，这半块窝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珍贵。
我不再推辞，接过来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窝头又冷又硬，难以下咽，却让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小桃看着我吃，露出了一个笨拙的笑容。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我，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说，以后会帮我保守秘密。
这个不会说话的哑女，成了我在这冷宫里第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窗外的雪还在下，但杂役房里似乎没那么冷了。
我看着小桃安心睡去的脸庞，又摸了摸怀里的系统空间，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林月娘，这才只是开始。
你克扣下人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拿回来。
这冷宫的日子，我也不会就这么认命地过下去。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斗志提升，新手保护期剩余46小时。
请宿主继续努力，存活是一切的基础。
我攥紧了拳头。
没错，存活是基础，但绝不是终点。
父亲留下的血玉谜团，影月阁的秘密，还有这吃人的宫墙，我都要一一揭开。
而小桃，就是我在这黑暗中抓住的第一根稻草。
有了她的信任，我的路，或许能走得更稳一些。
我将剩下的窝头收好，拿起墙角的冰镩，准备去凿西跨院剩下的冰。
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心里却多了一份坚定。
破局，就从这小小的金疮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