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满足了我的两个条件,我立刻给解药,否则免谈。”多余的话,管宁懒得再说。
她从紫檀嵌百宝花鸟座上站起,仍然恭恭敬敬地向皇帝和皇后行了礼,转身离开。
“儿臣告退。”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拍案而起,“逆女!”
管宁脚步未停,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殿内一片寂静。
少顷,管骏愤怒道:“我现在就追过去,就不信了,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还敢不交解药!”
说完就走。
皇后忙拽住他劝阻:“你就不要添乱了,她从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难道不知道?”
“那怎么办?难道任她胡闹?二哥还等着救命呢!”管骏急得在屋里踅来踅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皇后看着武元帝,只能寄希望于他,“陛下……”
她是个母亲,对她而言,皇帝的所谓颜面与威严,没有她儿子的命重要。
但武元帝不肯退让,撇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来人!”
“陛下。”一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武元帝眼放怒光,命道:“调一支禁卫过去,围住景安宫!”
太监领命而去,快步出了大殿。
管宁前脚刚回到望仙居,禁军后脚就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宫人们惊惶万分,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公主不会真要被送出宫吧?难道她真如传言中所说,是个不祥的魔头?”
“都动用禁军了,恐怕不止送出宫这么简单,怕是要治罪。”
“治罪?治什么罪?”
“你们还没听说吗?二皇子中了毒,已命在旦夕,是公主加害的。”
“啊?两年前太后也是她毒害的,才回来两天,又故计重施?”
二皇子被管宁下毒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刚死而复生的公主又要死了,而且这次可能会尸骨无存。
仅一个上午,这些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在宫里满天飞。
管宁在卧房内静静地打着坐,仿佛窗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太清在旁边蹲着,仍是那副蔫蔫的样子,缩成一小团,闭眼打瞌睡。
日暮西沉之时,采碧进来禀报:“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管宁睁开眼,离了蒲团,坐到炕上,“请他进来吧。”
采碧迟疑了一下,才应声下去。
不多时,太子掀帘走进,一脸的恼意。
“你好大的架子,不出去迎接,反倒要我进来见你。”
管宁安坐如山,微微笑道:“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太子气得脸色发黄,怒目而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当真拿你没办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在距离管宁只有两三步时停下。
“告诉你吧,父皇本来要把你丢进魔兽塔的,是我替你说情拦下了,你知道魔兽塔是什么地方,进去了连骨头都剩不了!”
可管宁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料,她不惧反笑:“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就塔里全是修炼走火入魔了的兽吗?确实比六指山还要可怕点,不过我都死过一次了,不怕死第二次。”
“你……”太子没料到她如此油盐不进,居然连魔兽塔都不惧,一时还真没辙了。
忍了几忍,他慢慢恢复冷静,自顾自在炕桌的另一边坐下,又开始跟管宁讲大道理。
“宁宁,父皇母后还有我和你另外几位哥哥是诚心接你回宫团聚,想与你修复关系,重新开始的,两年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害得险些你没命,是我们下手太重,对你不住,可你到底还是活下来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难道不好?”
“谁也不愿意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孤零零地活着,相信你也很怀念以前的时光吧?现在交出解药,去父皇母后面前认个错,咱们还是一家人,可若二弟有个三长两短,父皇母后是永远不可能原谅你的,那时就真回不了头了,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管宁直直看着他,脸上是讥讽的笑,“有些事永远不可能过去,我明白这一点,你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别说这些话哄人,我没这么蠢,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太子再一次恼了:“你要的就是觉得皇宫鸡飞狗跳,全家人不得安宁吗?!”
“我要你们还我清白。”管宁语气坚定。
“这有什么区别?你明知道父皇是天子,是最不能认错的人!”
“那就要看看,他把儿子的命看得更重要,还是他的面子更重要了。”
太子下了地,在屋里来回打转,“这根本不是面子的问题。”
管宁整了整衣衫,也下来站着,“我不管什么问题,我只要我的清白。”
“你简直不可理喻!”太子再无话可说,气冲冲摔帘而去。
晚间二更天的时候,管翼醒过来一次,但神志不清,也说不了话。
身上已有多处开始溃烂,痛苦异常,只会大声惨叫。
醒来没多久便吐出两口血,又昏了过去。
皇后终夜守在床边,哭肿了眼睛。
武元帝见了心生不忍,思量再三,为保住管翼的命,决定答应管宁的要求。
管宁收拾了一下,带着太清往乾极殿而去。
她知道管翼暂且还死不了,所以故意走得慢慢吞吞的,让他多受点折磨。
谁知走到乾极门附近,却迎面撞上也来面圣的章图。
管宁的心情瞬间灰败下来,后悔方才没走快点了。
“你果然没死,在宫外听到消息,我还有些不信。”
章图一袭红色圆领官服,眉目如画,脸庞是惯常的浅笑,比起两年前愈加意气风发了,站在骄阳下那么耀眼,同时也是那么刺眼。
管宁挤出一点笑,故作淡然:“命硬,没能死成。”
她挪动步子,往乾极门走。
章图也朝乾极门走,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侧目打量她。
管宁当旁边没人一般,只顾往前走着。
太清扑棱着翅膀,在两人间飞来飞去,最后停在管宁肩上,绿色的眼瞳定定看着章图。
章图觉得这只乌鸦有点烦人,便皱着眉头走开一些。
快到前殿时,他忽然道:“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过日子,安分守己,惹是生非对你没有好处,不要忘了,你是有罪在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