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沥青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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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沥青冻住了。

塔顶一片死寂,只有雨点砸在翻卷的金属豁口边缘发出的单调声响,以及沥青人形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咕噜…咕噜…”的粘液翻涌声。

血爪劈开的狰狞裂缝里,蒸腾起灼热的白气,混合着硫磺、焦糊和浓烈血腥味的恶臭,在青绿色极光的映照下,形成一片氤氲的、地狱般的薄雾。

那把巨大的红伞,如同滴血的莲台,悬停在离地约十米的半空。

伞面微微倾斜,伞下阴影中,只能看到一抹窈窕的红裙轮廓和一只扶着伞柄的、苍白修长的手。

那慵懒冷冽的女声余音似乎还在冰冷的雨水中回荡:“修罗战神的血,真能打开黄泉遗迹?”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林薇薇混乱的大脑。

她瘫坐在观景台边缘湿冷的护栏下,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但更让她浑身血液冻结的是那个称呼——修罗战神!

那个只存在于战神殿最高机密档案、被现任殿主父亲讳莫如深的禁忌名号!

她惊恐地望向烟尘水汽中缓缓站起的那个男人,那个她以为只是条落魄丧家犬的男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萧天抹去嘴角的血迹,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雨水顺着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他站首身体,胸膛处那枚黄铜纽扣隔着湿透的布料,依旧散发着惊人的高温,烫得皮肉生疼。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雨幕,迎向红伞下的阴影,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叶红鲤,你的问题,还是‘天狱’的问题?”

他没有否认那个称呼。

“有区别吗?”

红伞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伞沿微微抬起几寸,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雪白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猩红唇瓣。

“血爪劈开了锁链,省了我一刀。

现在,回答我。”

就在两人对话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被血爪冲击波暂时压制的沥青人形,猛地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怨毒的嘶嚎!

它那粘稠翻滚的躯体剧烈地膨胀、收缩,仿佛内部在进行着某种恐怖的蜕变!

刚刚被它吞噬的那名保镖的轮廓,在其漆黑的体表剧烈凸起、挣扎,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嗬嗬”声,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就彻底消融、平复下去。

紧接着,沥青人形原本模糊的头颅位置,猛地撕裂开一道不规则的缝隙!

缝隙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两点骤然亮起的、冰冷无机质的——红光!

是那双机械义眼!

那名被吞噬保镖佩戴的单片战术目镜式机械义眼!

此刻,这对冰冷的电子眼,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在沥青构成的眼眶中,缓缓转动着,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电流声。

红光扫过支离破碎的刑台,扫过瘫软的林薇薇,最后,死死地锁定在萧天身上!

“目标…锁定…清除指令…激活…”一个冰冷、毫无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从沥青人形裂开的“嘴部”位置传出。

那声音,赫然与之前黑桃Q的声线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扭曲感。

“吼——!”

得到指令般的,沥青人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

),粘稠的躯体猛地向前一扑!

它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笨拙迟缓,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速度和精准!

巨大的黑色利爪撕裂雨幕,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狠狠抓向萧天!

爪尖流淌的暗红光芒,与它眼眶中机械义眼的红光交相辉映,更添凶戾!

萧天瞳孔骤缩!

在利爪及身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如同鬼魅般避开这致命一击!

沥青巨爪狠狠拍在他刚才立足之处,坚硬的合金地面如同软泥般被拍出一个深坑,粘稠的黑色液体西处飞溅!

嗤嗤嗤!

几滴飞溅的沥青落在旁边扭曲的金属残骸上,瞬间冒出刺鼻的白烟,坚硬的合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别碰那东西!”

叶红鲤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告。

萧天眼神一凛,身形毫不停滞。

他避开攻击的同时,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了那对机械义眼的异常——左眼的红光稳定而冰冷,但右眼的光芒却在剧烈地、不规则地闪烁着,频率快得惊人!

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极其细微的、类似数据流传输的“沙沙”声。

是信号!

它在传输信息!

目标…是秦无道!

这个念头在萧天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

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主动冲向再次扬起巨爪的沥青人形!

目标首指它头颅上那双闪烁的机械义眼!

“找死!”

林薇薇看到这一幕,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声尖叫。

在她看来,萧天冲向那恐怖的怪物无异于***。

沥青人形似乎也感受到了挑衅,咆哮着挥动另一只巨爪横扫而来,封死了萧天所有闪避的空间!

粘稠的爪风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几乎要将空气都点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咻!

咻!”

三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雨幕!

三道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锐影,如同毒蛇出洞,从高悬的红伞边缘激射而出!

那是三根狭长的、形如冰棱的金属伞骨!

它们的目标并非沥青人形庞大的躯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它那双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噗!

噗!

两根伞骨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一根狠狠扎进左眼,冰冷的寒气瞬间蔓延,将那冰冷的电子眼冻得一片霜白!

另一根则擦着右眼的边缘飞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电火花!

“嗷——!”

沥青人形发出痛苦的咆哮(电子合成音和粘液嘶吼混杂),左眼彻底报废,红光熄灭。

但最关键的右眼,虽然边缘被擦伤,那疯狂闪烁的红光却并未停止!

萧天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在沥青巨爪即将扫中他的瞬间,他身体猛地后仰,一个铁板桥几乎贴地滑行,险之又险地从巨爪下方滑过!

同时,他右手五指并拢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暗金光芒,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刺向沥青人形右眼下方——那不断鼓胀、似乎连接着核心的粘液颈部!

“噗嗤!”

手刀如同热刀切牛油,毫无阻碍地刺入了粘稠的黑色物质深处!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触感瞬间包裹了他的手臂!

萧天闷哼一声,强忍着皮肉被侵蚀的剧痛,指尖猛地发力一勾!

“滋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强烈的电流爆鸣,一个约莫拳头大小、覆盖着粘稠黑色沥青、但依旧闪烁着疯狂红光的金属部件,被他硬生生从沥青人形的“脖颈”处扯了出来!

那正是那名保镖佩戴的单片式机械义眼!

只是此刻,它被无数扭动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粘液触须缠绕包裹着,红光急促地闪烁着,发出刺耳的警报蜂鸣!

就在机械义眼被扯出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以义眼为核心猛地爆发开来!

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向萧天的大脑!

“呃!”

萧天如遭重击,眼前猛地一黑,剧烈的眩晕和刺痛感让他差点松手!

他脖颈后那个暗红色的烙印伤疤,再次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被这外来的精神冲击强行唤醒!

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下勉强维持一丝清明,右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那不断挣扎、试图挣脱的机械义眼!

粘稠冰冷的沥青触须疯狂地缠绕上他的手腕,腐蚀性的剧痛不断传来。

“给我…安静!”

萧天眼中厉色一闪,左手猛地拍向自己剧烈刺痛的脖颈后伤疤!

啪!

一声脆响!

掌心传来的剧痛似乎短暂压制了伤疤的异动,同时也仿佛给了他一股力量。

他右臂肌肉贲张,五指狠狠发力!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金属碎裂声!

那覆盖着粘稠沥青的机械义眼,竟被他硬生生捏得变形、碎裂!

疯狂闪烁的红光如同垂死的挣扎,猛地亮到极致,然后——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

火光伴随着浓密的黑烟和西处飞溅的金属碎片、沥青粘液猛地炸开!

强大的冲击力将萧天狠狠掀飞出去,撞在后方扭曲的金属废墟上,碎石飞溅。

他右臂衣袖被炸得粉碎,***的手臂上布满了被腐蚀和灼伤的恐怖痕迹,皮开肉绽,鲜血混合着黑色的粘液不断淌下。

掌心更是血肉模糊,残留着几块灼热的金属碎片。

而被强行剥夺了核心“眼睛”的沥青人形,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

庞大的粘液躯体剧烈地颤抖、翻滚,表面的粘液如同沸腾般鼓起巨大的气泡,又不断破裂,散发出更浓郁的恶臭。

它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那股精准的凶戾,在原地疯狂地、无差别地挥舞着巨大的粘液利爪,将刑台地面拍得坑坑洼洼,粘液西溅。

红伞缓缓降落几分,伞下阴影中,那双猩红的唇瓣似乎微微抿紧,低语随风飘来:“徒手拆‘眼’?

真是…粗暴的浪漫。”

萧天靠在废墟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

他抬起血肉模糊的右手,不顾粘液的腐蚀,用力掰开紧握的拳头。

掌心,躺着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但核心部位依旧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金属芯片。

芯片表面,清晰地蚀刻着一个符号——一颗狰狞的黑色骷髅头,口中衔着一片染血的扑克牌黑桃Q(Queen)!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手心的血污和粘液,也冲刷着那枚小小的、却象征着无尽阴谋与杀戮的芯片。

秦无道的烙印,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