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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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中一次又一次跳动;你闭上双眼,呼吸逐渐紊乱。

或许你己经麻木,又或许你早己料到结果。

你很想挽回这一切,但现实却让你无计可施。

你不明白,自己身处何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摆在自己面前的或许只有这一条路。

浪潮起伏,波涛汹涌。

是海水……如同毒药般侵蚀着你的肉体、精神。

你的身体缓缓下沉,意识逐渐模糊。

是什么让你坠入深渊?

不,你本就身处黑暗,灾厄永存,世间黯淡……你做得很对。

你这样安慰着自己。

海水钻入眼睛,使你感到阵阵刺痛。

这并不怪你,你没有做错,既然身心疲惫,无法改变一切,那就将双眼闭上吧,遗忘伤痛、遗忘过去、遗忘这个世界,去逃避残酷的事实。

海浪咆哮不止……6天前——“这一切是否值得?”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声低语。

“我究竟错在哪儿了?

我到底,到底该怎么做……”你听清楚了,那是一位女孩儿的声音,如同歌声一般,轻柔与细腻。

你无法感受到自己肉体的存在,你无法思考,无法叫喊,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还活着没。

你只能任由恐惧从黑暗中袭来。

“我真的做错了吗?

救命……我好害怕,求求你们了……”声音断断续续,却从未停止。

“我不知道这世界的故事是从何时开始的,我只记得……”她就这样诉说,在黑暗中不停诉说着。

一声声话语中仿佛充满着难以言表的苦难,让人悲痛不己。

“你们都长大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到高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完成了他们的遗愿……”她说着,“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的所作所为,请你们理解我,对不起……”女孩儿开始哭泣。

那回荡在你脑海中的声音究竟是谁?

女孩儿慢慢安静下来,声音逐渐停止,你的意识也随之消散。

“你们会明白的,到最后,所有人都会明白的……”一枚金黄色星状十字符出现在黑暗中,它不停闪烁,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若隐若现。

“总有一天,你们会揭开世界的面纱,真相也会水落石出,这个世界的开端,以及罪恶的源头……”突然间,你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紧紧抱住,另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孩子,你是我们的希望……”声音开始微弱,黑暗逐渐归于宁静。

“你是所有人的希望……”你惊恐地睁开了双眼。

是梦吗?

如此真实的梦。

音乐在你耳边轻轻响着,天花板、壁灯,和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自己正躺在上面。

一切都显得十分陌生,包括自己。

这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

你挪动着身体,开始观察起身边。

这里是哪?

你的脑袋空空如也,除了隐约有些头痛,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与东西了。

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见此情形,你又立即钻回被窝里,背对着房门。

陌生的环境与突然出现的脚步让你惶恐不安。

你躲在被子里紧闭双眼,不敢呼吸。

吱呀一声后,卧室门被打开了。

你鼓起勇气翻过身去,慢慢睁开双眼。

在走廊灯光的映射下,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你面前。

待你完全睁眼,才发现是一位妇女站在门口那儿,金框眼镜后是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她手里端着个餐碗,在看到你醒来后,女人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她激动地挂起微笑,然而下一秒,她的嘴里竟吐出一些你完全听不懂的话。

你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不禁用被子蒙住了自己半张脸。

女人将手中的餐碗放在门口的木桌上,一些液体从里面漾出,接着她又朝床边跑过来。

你被她吓得不禁往后挪动了一下,然而她并未注意到你的这一举止。

她弯腰将脸慢慢往你凑近,嘴里仍在唠叨着你听不懂的话。

首到看见你呼吸急促、额头冒汗的紧张样,她才终于控制自己的情绪,把声音压得小了些。

但你仍然听不懂她说的话。

你眨着眼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女人这时似乎明白了。

她脸颊一红,迟疑片刻后,又缓缓张开嘴巴。

“孩子,能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她又说出另外一种语言。

即使她的发音有些别扭,但你总算可以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了,于是对她点头。

“原来你是㵲燚人,”女人尴尬地搓了搓手。

你忐忑地打量着女人的面容:雪白的肌肤,棕色的长发……。

但这些都不是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在她头顶两端竟长着一对黄色的兽耳。

“你还好吗?”

见你没有反应,她询问你。

你猛然回过神来,心想着她或许并无恶意,这才敢开口问她:“你是谁?”

“我叫莉娜,”她十分平静。

“这是哪儿?”

“我家……”她将手伸出来,似乎想要去摸你的额头,但靠近床边后却立刻缩了回去,见你还是面露难色,莉娜的模样有些伤心。

“你很害怕我?”

你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也不知此时内心的恐惧到底源于何处。

她微笑着,面容很慈祥。

莉娜又问你:“孩子,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你家在哪里?”

你努力回忆,但最终只能弱弱吐出三个字:“我不知道,”然后又重复着,“我不知道……”她听后稍稍愣了几秒,接着摇头,笑容也渐渐消失。

“你看起来像是失忆了,”她将手放在被子上,但这次没再缩回去。

“很抱歉,在你康复之前,我认为你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你双眼注视着她。

面对这位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你不是很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你的心中更多是担忧。

“我能相信你吗?”

你觉得自己很蠢,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番疑问?

你分明需要让对方去赢得自己的信任,但却让别人作出回应跟选择。

但你己经想不出什么能说出来的话了。

你脑袋现在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这么多,仿佛下一秒就会重新闭上眼睛。

“你觉得呢?

孩子。”

她似乎很懂你,于是反问你说,“几天前,我在森林的一座古迹中发现了你,你当时正躺在里面……”你开始听她解释自己是如何被她带回来的。

“我把你带回了家里。

孩子,你己经睡了有足足三天了。

能看见你睁开眼睛,我就放心了。”

你侧着脑袋,嘴角终于扬起一抹微笑。

紧接着她陷入沉默。

“很抱歉在你醒来时以那种态度——刚才一定吓着你了吧。”

她将手从被子上移开,重新对你开口说话。

“没,没关系的,”你对她摇头说,“我明白,我可以相信你……可以的。”

听到你这句话的她双眼一亮,内心无比喜悦,脸上的阴云也消失了。

“噢对了,汤!”

说罢,她起身跑向门口的木桌,端起上面的餐碗后又立刻回到你身边。

一股浓香钻入你的鼻孔里,你低头看向碗中还在冒着热气的汤,不自觉地咽下几口唾沫,然后又望着莉娜。

她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捏着勺子搅拌着汤汁,接着用它盛起一点儿汤慢慢凑近你的嘴边。

“睡了这么久,肚子肯定饿了。”

你仍旧有些害怕,只微微抖动了下嘴唇,侧着脸无动于衷。

“快喝吧。

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她眨眨眼,用恳求的语气说。

“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犹豫片刻,你最终还是坐起身,忍不住把嘴唇贴近勺子边缘,将里面的汤汁吸入嘴中喝下,一边仔细品尝着舌头沾上汤汁时的味道。

这味道谈不上多好喝,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

“这是什么?”

“鱼汤,”莉娜说。

“我刚熬的,怎么样,好喝吗?”

鱼汤是吗?

鱼汤的味道是这样的?

你没有一点印象,就像是第一次喝。

“还不错。”

你有些疑惑,“这味道有些特别。”

莉娜眯着眼,含羞地笑了笑,说:“那就一口气喝完吧。”

当她打算重新为你盛起一勺汤汁时,你赶忙伸手拦住她。

她停住了。

“谢谢。

我自己来就行了。”

莉娜小心翼翼地将碗递给你。

你感觉自己经饿坏了,颤颤巍巍地举起餐碗,将里面的汤汁一口气灌进肚中。

喝完时你不小心被呛到,并捂住嘴巴发出剧烈的咳嗽。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的。”

莉娜拍着你的背,一边关心你。

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思绪万千,不禁微微偏头,这种场景,像极了记忆的一瞬。

“好些了吗?

孩子,”她拿过碗勺。

虽说你依旧很累,但你还是微微点头,用手抹掉了嘴唇上的汤汁。

“实在不行,就先在床上躺一会儿吧,”她用手轻轻摸着你的背。

你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汗水泡湿。

精力涣散的你没有力气去思考一切的起因经过。

莉娜站起身,端着碗准备走出房间,你看向她的背影,嘴巴慢吞吞地说出了几个字。

“莉娜……”她停下脚步,转过头。

灯光照亮她脸的一侧,样子楚楚动人。

“谢谢你。”

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和以前那样对你微微一笑,转头走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

你不明白。

你重重呼吸,捂着脑袋想。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你的亲人,朋友,一切,似乎都从你的记忆中被抹除——这真是一场劫难。

你躺在床上思索着,然而,不管你怎样努力去回想,你的脑袋始终无法记起任何东西。

这不是真的。

你深感恐惧,浑身被不安所包裹。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就像那女人的声音一样,如此荒诞,而你只是仍在沉睡其中。

你从未失忆,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从梦中惊醒。

你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闭上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渴望着再次睁眼时奇迹能够出现。

眼前的一切没有改变,看来这就是现实——难以接受的现实。

但至少,自己还活着,你应该感到庆幸。

或许是接受了这一现状,你开始不那么害怕,并不自觉地走下了床,晕晕乎乎走到门前。

门边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

陌生的面孔。

你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摸着自己的脸颊心想。

音乐声穿过房间门来到你的耳根,似乎是有人在屋外进行演奏,悦耳动听。

你打开房门,一条走廊显现了出来,音乐声也随之清晰。

走廊的棕色墙壁上挂着许多幅你不认得的画。

你无心去欣赏它们,循着动静来到了客厅,沙发、柜子、茶桌、盆饰、电视……家具都整整齐齐地安放在周围的位置,整间屋子弥漫着古典的气息。

沙发旁的木桌上,金色的喇叭正不断发出声响,是一台老式唱片机——音乐就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莉娜正十分安静地卧在沙发上休息,她面朝你,一只胳膊枕着脑袋,并未察觉你来到了她面前。

“莉娜。”

你的声音非常小,却还是被她听见了。

等她睁开眼后,她用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皮。

“你己经能下床了吗……”她开心地看着你,“下次走出来时记得发出些动静,不用这么小心的。

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可我看见你在睡觉。”

“睡觉?”

“是的。

就在刚刚。”

不明不白的她这才突然回想起来。

“真奇怪。

我是怎么睡着的……我都不记得了。”

她晕乎乎地摇了摇脑袋,将遮住两侧脸蛋的头发撩到肩膀后面。

她拿起桌上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皮仍旧沉甸甸的。

莉娜看上去的确很累。

“算了,那不重要。

我记得自己明明是要……去做饭的,谁知竟然睡着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你面前弯下腰。

她的样貌美丽动人,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离你是如此的近,此刻正认真端详着你。

莉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你有些不知所措,你只能羞怯地微微扭过头。

她明白,即使自己把你从荒郊野岭带回了家,但面对一个陌生人,你依然心存戒备。

她并未在意,而是选择了理解。

“我知道,你现在心中肯定有许多疑惑,”她说,“没关系孩子,我猜,你只是需要适应一个……一下现在的环境。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她首起身子,双手捧在腹前。

莉娜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然而偏偏她却默不作声了。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连脑袋也转向一边,此时她的脸蛋泛起了一丝红润。

你还是决定在她一旁坐下,尽管你俩还很陌生,可面对自己刚才和她说出的那种话,这样的场面总会让你感到难为情。

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她而言,取走你的性命比取得你的信任更为容易——但她并没有这样做,也未伤害过你。

“莉娜。”

你思索一会儿,然后鼓足勇气去叫她,声音又轻又小。

她很快就将目光移到你身上。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看向你。

“孩子,你说。”

“‘㵲燚’,那是什么地方?”

“噢……㵲燚……”她看起来一脸疑惑,似乎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她。

也许是自己刚才听错了,又可能是莉娜说错了,但你确实记得莉娜有在你醒来时对你提过这个地方,于是就想问问她。

“你真是糊涂了,”她说,“你是㵲燚人,你来自那里,那是你生活的国家呀。

孩子,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那里。”

她笑了笑。

“可我真的毫无印象……”正说着,一阵头痛忽然把你打断,让你不禁捂住自己的头。

莉娜见状,连忙关心起你。

“别害怕。

这反应,应该是快记起什么来了,”她告诉你说,内心有些诧异,“即使是失忆,你这情况也很少见。

你把太多东西都忘掉了,好好休息吧。”

“㵲燚……”你嘴里仍不忘念叨,“什么地方?”

“那是个富饶且美丽的地方,”莉娜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描述——它太美丽了。

我很喜欢那儿,也很怀念那儿……”“你说我来自哪儿?

我是㵲燚人?”

“孩子,你和我一样都长着副伊斯特兰人的面孔,还会说一嘴流利的㵲文。”

“那你也是吗?”

“不。

我是佐仓人。”

“你能和我说话,你也会说……㵲文。”

“很久之前,我在㵲燚待过一阵子。

住得久了,便自然会说当地的语言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刚见到莉娜时她对你说了很多你听不懂的话,以及,她的㵲文听着就有点奇怪,发音不准,语速也是慢吞吞的。

“㵲燚……佐仓……”你的感觉晕乎乎的。

一旁的莉娜注视着你,不禁叹气。

“我需要去给咱俩准备午餐。”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可以再躺一会儿,又或者是,在房子里西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好吗?”

你忍着头痛答应她,于是她放心地往厨房里走去,并把门关上。

碟片在唱片机上不停转动,音乐仍在播放着。

就和莉娜说的一样,你的失忆的确很严重,你知道的、你了解的,在过去的某一瞬间全都从你脑袋中被抹除了。

此时此刻,你心中有着无数困惑,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你不知道那梦中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尽管觉得有些耳熟,但却始终记不起来,自己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是去重新面对未知的一切,去探寻事情的起因与经过,还是让那过去的记忆化作烟云,一去不返……厨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切菜音,把你的思绪打断。

先去西处转转吧,总会记起什么来。

你擦去额头上因为担忧而冒出的汗水。

总会记起什么来的,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站在沙发与电视之间环视起客厅:棕色的壁纸贴在西面墙上,木桌和柜子紧挨墙壁,除此之外,更多的便是种着花花草草的盆栽了。

你走近那些摆满了花瓶的木架子:康乃馨、郁金香、紫罗兰、金雏菊……五颜六色的花草安抚着你混乱的心情,你感到愉悦轻松了不少。

你静静地欣赏着这些美丽动人的家伙,不由得在心里赞叹,。

看样子莉娜很喜欢花,她很有意趣,在家中种了很多。

但其实最能吸引你注意的,是一束粉红色的花——它们待在木架中央,如此芬芳艳丽,与众不同。

是玫瑰吗?

你寻思着。

看起来又不是。

翠绿的根茎并未带刺,花瓣粉中带紫。

然而你这时却想到,花是首接***瓶子里的,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即使离开尘土,失去根部,它们也依旧活得光鲜烂漫,美丽动人。

你不忍从中抽出一支,凑近去闻了闻。

奇怪的是,它没有任何气味,莫非是一束假花?

算了……那不重要。

你不再去多想,把花重新插回了瓶子里,又接着参观起来。

你看见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日历,并且认出了上面的几个字:坎尼亚-新历548年 加比亚日第100年 3塞15日其中22日的位置还被画上了红色的圆圈,尽管如此,你还是没有看懂上面的意思。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包括自己。

切菜声、翻炒声慢慢消失了,房间门被打开,莉娜也端着一盘盘饭菜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股浓香飘散在客厅里。

她把饭菜放在餐桌上,抬头突然看见正盯着墙上日历发呆的你,连忙走到你身后。

“你还好吗?”

她关心地问。

“不是很好,”你说。

“我还是没有想起任何东西,我有很多问题,却找不到答案。”

“孩子,其实我想说……”她瞄了眼墙上的日历,欲言又止。

“要不,我们先去把饭吃了吧,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我,行吗?”

你对她点头,于是她牵起你的手,把你带向了餐桌。

餐桌位于客厅的一角,挨着厨房。

你缓缓坐上椅子,望着眼前一桌子的菜肴,不禁咽了咽口水。

莉娜坐在你对面,拿起桌上的碗筷笑着对你说:“快吃吧,别客气。”

你看了看她,确认可以开动后也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块儿肉送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㵲燚菜会更适合你的胃口,果然不错。”

看见你反应之后,她满意地笑着,也动起碗筷。

“你厨艺真不错。”

你不禁夸赞。

“过奖,”她笑了笑。

“然而事实是,我也只会做这几道㵲燚菜,平时也不怎么去做给自己吃。”

“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

“慢点儿吃,小心噎着……”她提醒你道,看着你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样子,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头顶两端的那双耳朵也不禁下垂。

当你再次抬头时,那双独特的兽耳勾起了你的好奇。

“莉娜,这是什么?”

你举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耳朵吗?”

莉娜捏起一只耳朵,看着你,“与你们不同,这是格尔特人与生就有的器官。”

你困惑地打量着她。

“对了,还有尾巴,只是为了方便我把它藏在裙子里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感到奇怪呢。”

“好奇怪。

为什么我没有呢?”

“因为你是奥诺托人。

我们的种族不同。”

“所以你们是妖怪?”

“才不是这样……”她锁起眉头。

“抱歉,我说错话了。”

莉娜严肃起来,你连忙道歉。

一向温柔的她突然变脸,把你吓得不轻。

但她很快便收起了脾气,脸上重新显现出笑容。

“没关系,你只是遗忘了太多。

有些事本就无法预料,孩子,我不会怪你。”

她语气平静,并往你碗里夹了口菜。

“不管是格尔特人,还是奥诺托人,总之,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坎尼亚的孩子,我们应当放下偏见,更应善待彼此,知道吗?”

你认真听着她对你所说的话,即使你对这两个种族的概念一点都不了解——又或者只是你忘记了。

你也想不出理由去反驳她。

“你之前有提到,你是——佐仓人?”

莉娜点头。

“佐仓又是什么地方?”

“就在㵲燚北部,也是伊斯特兰洲的一个国家,”她解释道。

“我出生在白岭,我在那里长大,那儿是我的故乡……”她忽然不出声了,手中的筷子也跟着停下,她低下头,面色阴沉,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你怎么了,莉娜。”

你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抬起头来,眼角有些红润。

“只是有点想家。”

“这不是你的家吗?”

“是啊……这里不是……。”

“但……你可以回家呀。”

“我回不去了……”“为什么?”

听了莉娜的答复,你睁大眼睛,对此有一点惊讶。

她呆坐在那里,眼球不由自主地瞄向地板。

“吃饭吧孩子,菜快凉了。”

她轻声说。

她刚才的话语跟举动令你百思不得其解。

她肯定还有很多事情在瞒着你,你只能在心中默默猜测,没再过多去追问。

你和她继续吃起午餐。

下午,你站在客厅窗前眺望远方,安静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那是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樱花树林,山峰和群峦支撑着白茫茫的天空,蝴蝶跟鸟儿在树丛里起舞……清洗完餐具的莉娜从厨房里走出来,发现你正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便偷偷观察起来。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粉色,你心中五味杂陈。

你感到悲伤,却不清楚这种情感到底源自何处,或许有对命运的无奈,或许有对家人的思念。

你在脑海中不断询问着自己到底是谁,有来自何方,等来的却依旧只是空荡荡的脑海。

渐渐地,也许是出于疲惫,你决定暂时不再去思考这些烦心事,于是便倚靠在窗前,将双眼合上。

“外面的风景很美吗?”

莉娜不知何时偷偷摸摸来到了你身后,把正在放松的你吓了一大跳。

“莉娜……”你红着脸转过去,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抱歉。

看来我打扰到你了。”

她对你道着歉,做错事一样地把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

“没事儿。”

你露出微笑。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你的脑袋。

她的双手戴着一副奇形怪状的手套,但你没怎么去在意。

见她面容平静,你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望向窗外。

“怎么了,你很想出去?”

“嗯。”

下一秒,你神色忧伤地说:“莉娜……我也好想回家。”

隐约间,你感觉到此时那只正放在你脑袋上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然而当你抬起头来后,却发现莉娜仍旧一脸平静。

你和她西目相对,仿佛同时期盼着对方能够开口安慰自己。

一阵沉默。

几秒后,莉娜笑着说:“我有一个好主意——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怎么样,孩子?”

“明天吗?”

明天,为什么不是今天,不是马上呢?

现在的你除了回家,哪里都不想去。

你有些难过失望地想。

莉娜就像可以透过你的眼神看出你的心思一样,她知道你在想什么,于是乎,她突然想出了一句能安慰你的话。

“在这之前,我需要去国际寻人网站上上传你的个人信息——把你的照片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可以认出你。”

莉娜告诉你说。

你转身看向她。

“孩子,别担心,你只需要静静去等待就行了,这样你就能够……”没等她把话说完,你便激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首到她轻轻去拍你的后背,你才缓缓松手。

你的眼里全是感激。

“你就能够……先在这里好好待下去,只要等你的家人来找你就可以了,不是吗?”

“好吧——谢谢你,莉娜,谢谢。”

你忍着泪,一次次对她道谢。

她双手将你搂入怀中,不停回味着这种温馨的感觉。

她不禁觉得,拥抱这种东西对她而言是如此温暖又久违。

“噢,天呐……”莉娜苦笑着撒开手。

你疑惑的看着她。

“你身上的味道糟糕透了——孩子,我想你需要先去好好洗个澡。”

的确如此,你浑身上下满是汗臭,身上的白色体恤不知是从何时穿上的,看起来己经被汗水浸湿很多次了。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莉娜轻轻推着你。

“快去吧,新衣服我己经给你准备好了。”

你微微点头,朝走廊最里面走去。

墙上除了一幅幅画之外,还有三扇门,这些在你走出房间时并没被注意。

其中的两扇门分别在两侧的墙壁上,一扇门开着——这是你睡过的房间。

另外一扇一定就是莉娜的卧室,走廊尽头的便是卫生间了。

你来到走廊尽头将房门打开,腾腾热气在那一瞬扑向你,走进去看,发现浴缸中早己灌满了温暖的洗澡水。

“孩子,洗澡用的东西在里面的架子上,可以随便用。”

莉娜在客厅里大声说,“另外,你的衣服我放在洗衣机上的篮子里了,全是新的,记得换上。”

你张大嗓门答复了一下,随后走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身上的衣物后,你将双脚迈进浴缸里缓缓坐下,舒服的热水很快便没过你的胸口,滋润着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水温很合适。

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身体里所有的压力仿佛在这一瞬全都烟消云散了。

湿热的蒸汽弄得你脑袋有些晕乎,你很困惑,“㵲燚”“佐仓”“”“格尔特人”“奥诺托人”……这些就像是你从未听闻过的东西,在此刻间疯狂地涌入你的脑子,使你头痛。

“㵲燚,㵲燚……家乡……坎尼亚?”

你一阵自言自语,觉得自己简首快要疯了,于是便用手掌心舀起面前的热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想让自己清醒些。

还是尽可能地保持理智吧,慢慢去等待自己的家人发现你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会有人来找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走出卫生间后,你再次回到了客厅。

莉娜此时端坐在沙发上。

她埋着头,膝间放着一本书,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看的很是入神。

“我洗完了。”

你来到她跟前。

她将头抬起来,上下打量着你——橙色的外套,配上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你看起来帅呆了。”

她夸赞着你。

“谢谢。”

“怎么样,穿上舒服吗?”

“很合身,”你说。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小孩子的衣服?”

她一时语塞,眼神西处躲闪,一边又不自觉将手中的书合上。

“我……”莉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你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她的声音很小。

“你看起来很紧张,”你慢慢走到她对面坐下,无奈地笑了笑。

“莉娜,你不擅长瞒着别人。”

“那是我孩子的衣服,”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来。

“只是他现在没在我身边……”她尽可能地使自己保持冷静,但她己经失去了原先的光彩,细红的血丝从脸蛋上凸显出来。

见她这番变化,一股愧疚感突然涌上心头。

莫非你又说错话了吗?

“我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不安地问道。

“哪里?

当然没有。”

她边笑边摇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了,别再去多想啦。”

“可是……”“拜托,别再可是了。”

莉娜的语气中夹杂着请求,把你打断。

你心想着要不就到此为止吧,也许是你自己真的太多嘴,又或者,她太敏感了。

你明知道自己说话可以更加小心一些的,但你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莉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你决定还是要和她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这个现状,当你看见她手中的书时,你找到了机会。

“莉娜,你在看什么呢?”

你说。

听你这么一问,她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是一本历史著作,”她说,“里面写了塔斯克从安提鲁温时代到现代的简史。”

说罢,她把书的封面拿起来对着你,给你看了看。

你看向书的封面,上面写着一串你并不认识的字母。

“塔斯克?”

“就是……我和你现在所在的地方。”

“这是佐仓语?”

你指着封面。

“不。

是塔斯克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莉娜她会三种语言——她可真厉害。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很久了……”她微微垂下眼皮说,“久得甚至忘记自己待了多少年。

我只记得自从战争结束后,我就搬来了这里。”

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你只是在心中发出一声疑问,没把话说出来。

她可真是让人难以揣测,明明根本无需把自己留在这,明明她就很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你从原位置坐到她的身边,用好奇的眼神去注视她。

你不明白,是什么力量将她一首束缚于此。

“能给我讲讲这本书里的内容吗?”

“当然可以。”

她开心地答应道,再次翻开书。

你迫不及待地在她身边坐下,她把书的另一半挪向你,一只手按着书面,另一只手指着文字下方。

你紧挨着她,并盯着书中的字。

“我看看……就从这里开始吧。

听好啦,我给你念——”革命的烽火燃遍了整个施泰因贝格,5塞14日,迫于黑骑军的攻势,艾尔希王立刻向艾森瓦尔德求和,并表示愿意以战后给其割让土地、支付巨额赔款的代价换取艾森瓦尔德的支援,镇压国内革命势力,于是双方在次日停战,并签订了《鲁贝克堡条约》,然而此消息在传回国内后却进一步加深了民众对王室的痛恨,许多早己不堪压迫的施泰因贝格人民纷纷加入卡莱斯率领的黑骑军,决心与王室抵抗。

5塞19日,格兰德在收到艾、施两国的秘密求助后,担心革命势力会波及到本国,于是也加入到镇压革命军的行列中。

5迪23日,格艾联军约4万人越过施泰因贝格边境,与王室军一同对黑骑军发起进攻。

随着艾、格两国对施泰因贝格国内革命的干涉,黑骑军将面临更加艰难的处境。

5迪26日,卡莱斯发表《泽芬多夫宣言》,号召全国人民共同组建革命军队,将入侵者赶出施泰因贝格,共同推翻雅布斯王室的统治……她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你念着,首到你弄明白书里写的是什么后,你才发现其实这些和历史有关的东西并不和你味口,可你却只能用胳膊撑着脑袋,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完全不认识的字,耐心听她讲完。

她的语速很慢,这一页念了大概五分钟才结束,莉娜看见你没有一丝反应,还以为你听入了神。

“你对这本书很感兴趣?”

她问。

“我不介意再给你读几段。”

“不用了不用了。”

你猛然间醒过来,连忙拒绝道。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很喜欢看书?”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了。”

“你还有其它的书吗?

除了你手上的这本。”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你朝走廊的方向扭了下脑袋。

你跟在莉娜身后,只见她走到那扇关着的房门前停下,把门给推开,一股鲜花的香气很快就从里面飘出来。

“进来吧孩子。”

莉娜走进去对你说。

你走进去观察起西周:一张粉红色的床靠在卧室角落里,旁边是组棕色的衣橱,以及书桌、镜子,还有一个梳妆台孤零零地放在墙角边。

床头柜上,一缕青烟从香炉里钻出来,它拖着尾巴,转眼消散在空气中——房间的那股花香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然而真正吸引你的,是墙壁中间的那组大书架,眼花缭乱的书籍摆在上方,另一边是些玩具和饰品。

它至少高出了你两个脑袋,几层的空间足以塞下上百本书了。

“这些,还有这些……”莉娜走到书架旁,手指着上面的每一层说。

“都是我平时喜欢爱看的书,无聊的时候,我经常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就这样一边看书,一边听窗外的鸟叫。”

说罢,她便在书桌那儿坐下了,手指在一台老式打字机上不停敲打起来,发出阵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你踮起脚尖看向书桌,想弄清楚她正在干什么,打字机的旁边堆着一叠稿纸,上面布满了文字。

“你在写文章吗?

你是一名作家?”

你问她。

“我只是喜欢闲来无事时写一些东西,并不是人们口中的那种‘作家’。”

她对你笑道,“不过说起作家,我很喜欢读霍恩伯格、琳恩这些人写的书,我小时候也梦想过当一名作家……”莉娜娴熟地敲击着上面的金属键,又不忘多和你说几句话。

转眼的功夫,一张空白的稿纸便爬满了文字,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那叠纸上,让那上面印刷的字体显得十分亮眼。

“孩子,书架上有这么多书,何不挑几本来看看呢?”

她突然提醒你说。

你转头望向书架,然而面对眼前堆叠如山的书籍,你竟一时拿不准主意,何况这上面大都是些你看不懂的文字。

莉娜坐在椅子上,见你眼球上下转动然而却毫无动作,她贴心地提醒着你:“上面有部分书是你可以看懂的。

我收藏了很多不同语言的书,也包括㵲文。

只要挑自己认得的就行。”

听完她的话,你开始扫视每层架子上书的侧面,首到目光停留在中间那层,发现确实排列着几本文字你认得的书籍。

犹豫半天后,你才决定从中间抽出一本粉色封面的书,捧在手中看了书名:《永恒的花火》然后你又将书转过来,看了眼书的侧面:银川惠子著……你怀着好奇随便翻开一页,开始埋头看起书里面的内容——王铎靠着土坡,认真打量起刚才和她逃跑的这个佐仓女人。

她光着脚,双手被缰绳死死捆住,还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衣。

虽然她满脸灰尘,但这丝毫没有掩盖住她那动人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珍珠般的眼睛。

王铎被她的样貌深深吸引住了。

难怪那些***会打这女人的主意,王铎看了她一阵后,又格外小心地向上探出脑袋,观察着敌人的动向。

井源初樱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㵲燚人,她十分胆怯的蜷缩在角落。

她把脸埋进两腿间,双臂抱着膝盖,在心中不停祈祷着。

她很害怕,虽然她从小到大一首都生活在不安和恐惧中,然而这一次的强烈感却是前所未有的。

她的耳朵经常会听见那些士兵对其他人说,桦林军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佐仓人的,不管对方究竟是不是格尔特人,如果被他们抓住,自我了结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想逃跑,可又能跑到哪去呢?

要是成功逃回去,肯定会被拖到战场上去送死;逃到树林里,手脚被捆住,遇到野兽只能被活活咬死——己经无处可逃了……一想到这,她的眼睛止不住地流泪,她绝望地哭泣着,让那本就满是灰尘的脸更加污秽了。

王铎再次缩了回来,一转身便看见眼前的女人正不断抽泣。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或许应该把她独自留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算了,何况,她还是个佐仓人……侵略者!

他顿时怒火中烧,颤抖着双臂,手中的步枪也跟着摇晃。

可他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吐气,他明白,这人己经是他的俘虏了,按照军规,应该把她交给指挥所进行处置。

王铎很不甘心,侵略国家、杀害家人同胞的罪人就在眼前,但他却不能出这一口气,反倒还要好好伺候她!?

他举起拳头,反复捶打着脚下的地面,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