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黄鱼
周伯那只被撕去半边族徽的袖口,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刺眼地悬在两人之间。
火车轮毂碾过铁轨接缝处,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微微颤抖。
“八箱大黄鱼?”
沈星云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寒冰摩擦,“埋在哪儿?”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没有丝毫对巨额财富的贪婪,只有冰冷的审视。
周伯浑浊的老眼飞快地扫了一眼门缝,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凑得更近:“就……就在老宅祠堂东墙根下第三块青石板底下!
三小姐!
那可是你娘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了!
沈富仁那老畜生想独吞,还想……还想灭口!”
他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袖口的破损处,眼底闪过惊惧。
灭口?
沈星云心头一凛。
原书里周伯的惨死,难道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
“瑞士银行的钥匙呢?”
她追问,语速快而清晰。
“钥、钥匙……”周伯眼神闪烁,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破棉袄的内襟,“在……在……”他的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沈美丽尖利的嗓音:“死丫头!
滚出来!
妈吐得不行了!
是不是你搞的鬼?!”
还有李玉凤心腹王妈那粗嘎的附和:“三小姐!
太太身子金贵,您快开门看看啊!”
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插销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周伯脸色煞白,眼中惊惶更甚。
沈星云眼神一冷。
来不及了!
她猛地抓住周伯那只摸向怀里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周伯!
信我一次!
钥匙的事,晚点再说!”
她目光扫过老头惊恐的脸,又落到他袖口的破损处,语速飞快,“想活命,等下跟我走!
别回头!”
周伯浑浊的眼里挣扎了一瞬,看着沈星云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最终狠狠一咬牙,重重点头:“……好!”
“砰!
砰!
砰!”
门外的拍打更急,夹杂着沈美丽气急败坏的咒骂。
沈星云不再犹豫。
她一把拉开插销,在门被撞开的瞬间,猛地将周伯往旁边一推!
自己则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洗手池上。
“哎哟!”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苍白如纸。
门被粗暴地撞开,沈美丽和王妈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沈美丽一眼看到扶着洗手池、摇摇欲坠的沈星云,脸上幸灾乐祸更浓:“装什么装!
妈被你害惨了!”
她伸手就要来抓沈星云。
王妈则狐疑地扫了一眼被推到角落、低着头的周伯:“老周头?
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肚子疼,想上厕所,三小姐在里面……”周伯捂着肚子,声音虚弱,演得倒有几分像。
沈星云趁机“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气音:“姐……我、我头晕得厉害……刚才摔了一下……”她眼神迷离,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沈美丽看她那样子,又闻到厕所里刺鼻的味道,嫌恶地缩回手,皱眉道:“晦气!
王妈,快把她弄出去!
别让她死这儿!”
王妈上前,粗鲁地架起沈星云一只胳膊往外拖。
沈星云“虚弱”地配合着,脚步虚浮,眼角余光却瞥见周伯趁乱,像一条滑溜的老泥鳅,贴着墙角迅速溜出了厕所,消失在过道的人群里。
她被王妈拖回隔间。
李玉凤瘫在座位上,脸色蜡黄,额头全是虚汗,还在不住地干呕,那身华丽的旗袍前襟沾满了污渍,狼狈不堪。
她看到沈星云,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星云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一副病弱模样,被王妈扔回自己的座位,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灵泉巴豆水,够这毒妇受一阵子的了。
漳州站短暂的停靠后,火车再次发出沉重的喘息,缓缓启动,驶向更深沉的夜色。
沈星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腕骨的刺痛和翡翠镯子的冰凉让她保持着清醒。
灵泉空间的存在像一颗定心丸,那十口樟木箱己是囊中之物。
现在,目标很明确:榕城!
沈家老宅!
那八箱大黄鱼,还有祠堂青石板下的秘密!
她必须赶在李玉凤缓过劲来,或者沈富仁察觉之前,搬空一切!
让这对毒妇母女彻底失去翻身的资本!
夜色浓稠如墨,火车像一条疲惫的钢铁长蛇,在无垠的黑暗中穿行。
沈星云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一遍遍勾勒沈家老宅的地图——亭台楼阁,回廊幽径,还有那个位于后花园假山之后、阴森潮湿、常年上着沉重铁锁的地窖入口。
手腕上的玉扣,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决心,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