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盯着课本边缘，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偶尔偷瞥邻座翻动试卷时，耳尖就泛起肉眼可见的红晕。
察觉到葛屿风伸手拿尺子的动静，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膝盖不小心撞上桌肚，发出"咚"的闷响，连带着后颈碎发都跟着颤了颤。
水杯被碰倒的瞬间，她慌乱伸手去扶，手腕却撞在对方的钢笔上，墨水溅出的墨点在空白作业本上晕开，像极了此刻她紊乱的呼吸。
笔尖顿住的刹那，葛屿风将草稿纸轻轻往秋未里那边推了半寸。
他垂眸转着钢笔，腕间疤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清冷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局促：“欢迎......”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又重新开口，“欢迎来到我的身边做同桌。”
说罢迅速低头继续演算，却把修正带往她桌角挪了挪，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下课铃刚响，秋未里几乎是弹起身，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她抱着课本匆匆跑到闺蜜陶椿琪身边，两人很快凑在一起，传来压抑的笑声。
葛屿风握着转了一半的钢笔僵在原地，看着空荡的邻座，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低头胡乱在草稿纸上涂画，原本工整的字迹变得凌乱不堪，最后将笔狠狠***笔袋，校服下的肩膀微微蜷缩，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一道落寞的影子。
秋未里靠在闺蜜肩头，手指揪着校服小声嘟囔：“这次数学又砸了，最后两道大题根本没思路……”话音未落，尖锐的粉笔敲击讲台声骤然响起。
“秋未里，来我办公室。”
班主任的声音像冰锥刺破喧闹。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指尖猛地攥紧闺蜜的手腕，原本还弯着的眉眼瞬间绷紧，喉结不安地滚动两下，才慢吞吞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往教室门口挪动时，连发梢都透着紧张。
“97分，高一就考97，那你高三是不是就7分？”
班主任攥着试卷的指节泛白，脖颈处青筋随着语速暴起，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像是要把失望都烧穿成实质：“这道题讲过多少遍？！”
“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隔壁班的班主任笑了笑，“语文考97分不错了，对学生要求不要太高了。”
“什么语文，是数学啊！”
两人突然都尴尬一笑，秋未里更不敢抬头了。
数学老师狠狠扯松领带，脖颈的青筋仍突突跳动，抓起红笔在试卷上圈出大片空白：“从今天起，每天晚自习留堂两小时，我盯着你做三十道基础题！”
他将一沓练习册拍在桌上，震得粉笔灰簌簌掉落，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发红，“周末再给我交五套模拟卷，错一道题就罚抄十遍公式！”
秋未里扶着门框深吸口气，才勉强挪步进教室。
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过她颤抖的肩膀，校服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灰扑扑的粉笔渍，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她垂着头走向座位，像是被抽走了脊梁，每一步都拖沓得仿佛踩在淤泥里。
邻座的葛屿风抬头时，正撞见她泛红的眼眶。
秋未里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怎么也止不住发颤的睫毛。
她跌坐在椅子上，把皱巴巴的试卷塞进桌洞，动作迟缓得像个木偶。
窗外蝉鸣聒噪，她却像失了听觉，只将脸埋进臂弯，单薄的后背随着压抑的呼吸微微起伏，连垂落的发稍都沾满了伤感。
音乐课的喧闹声里，秋未里趴在桌上，指甲无意识抠着课桌的木纹。
葛屿风握着音乐课本的手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清了清嗓子。
跑调的《安和桥》从他嘴里冒出来，“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唱得像踩空台阶的猫，尾音颤得不成调，却故意晃着脑袋，校服拉链都快被带得滑到最底下。
他偷瞄秋未里时，见她肩膀抖得更厉害，立刻扯着嗓子嚎副歌，五音不全的调门震得后排同学纷纷回头憋笑。
未里埋在臂弯里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笑声像煮沸的水咕嘟冒泡。
她猛地抬头，眼泪都笑了出来，手指着葛屿风来回乱晃，却一个字都说不完整，只能趴在桌上，用课本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地笑得停不下来。
前排同学的目光纷纷投来，整个教室的空气都染上了轻快的笑意。
晚自习的灯光在秋未里的试卷上投下暖黄光晕，她握着笔的手突然顿住。
笔尖悬在半空，思绪却不受控地飘回下午的音乐课——葛屿风摇头晃脑唱歌时，校服拉链滑到胸口，跑调的嗓音像踩了电门的青蛙。
想到他发现自己笑出声后，耳尖通红却还故意把破音拖得更长的模样，秋未里猛地咬住下唇，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憋不住的笑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惊得邻座同学侧目。
她慌忙低头用课本挡住脸，却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连眼角都沁出了笑出的泪花。
秋未里的笑声像漏风的铃铛，在安静的晚自习教室格外突兀。
葛屿风用课本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桌，压低声音警告：“再笑，老师要来了。”
他故作严肃的眼神却藏不住耳尖的红，喉结不自然地滚动着。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反而戳中了秋未里的笑点，她笑得更厉害，整张脸埋进臂弯，肩膀剧烈起伏，连带着两人共用的课桌都跟着晃动。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映得她发顶毛茸茸的，偶尔溢出的笑声，让葛屿风攥着笔的手都不自觉收紧，又无可奈何地抿起嘴角。
***刺破晚自习的寂静，秋未里慌乱地把散落的草稿纸塞进书包，抬头正对上葛屿风收拾课本的侧影。
她攥着衣角，喉咙发紧，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那个……今天谢谢你。”
声音轻得像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见对方转过身，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还有，对不起啊，害你被同学笑……”她踢着脚下的石子，没注意到葛屿风耳尖泛红，低声回了句：“不用。”
夜风卷起两人脚边的试卷碎屑，却卷不走空气中突然变得柔软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