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说我是学渣？我只是低调点
屏幕亮光照出他眼尾的淡青——昨晚为了查林晚棠问的珍珠流体属性，他翻完了《流变学导论》第47页，又顺手把教授上周课上漏讲的期权定价公式推导补全了。
“第三章，谁能背段《资本论》？”
老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前排缩成鹌鹑的学生们。
金融系早八课的教室像被按了静音键，只有后窗的风掀起几页没合上的课本，哗啦响得人心慌。
程浩然的胳膊肘偷偷顶了顶莫凡的腰。
这小子昨晚打游戏到凌晨，眼下还挂着黑眼圈，说话声比蚊子振翅还轻：“我赌五块钱，老陈再等十分钟都没人举手。
就咱们班这学习氛围——”他瞥了眼莫凡压在课本下的手机，嗤笑，“连你这种上课补觉的都不会。”
莫凡的手指在手机屏上顿住。
备忘录里“林晚棠的问题”那条备注泛着光，旁边还贴着他今早买早饭时记的“食堂阿姨今天多给了半勺豆浆”。
不知怎么的，林晚棠眼睛发亮的模样突然浮上来——她问“珍珠算固体还是液体”时，像在拆一颗裹着糖衣的小炸弹，里面藏着最纯粹的好奇。
“我试试。”
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了死潭。
程浩然的嘴巴张成O型，手机“啪嗒”掉在地上；老陈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镜片后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前排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
莫凡站起来时，校服领口蹭过课本扉页——那里用红笔圈着《资本论》原文：“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上课打哈欠时清亮不少：“‘商品的两个因素：使用价值和价值……一个物可以是使用价值而不是价值……’”教室里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
莫凡背到第二段时，老陈己经从讲台上走下来，扶着前排课桌的指节发白；第三段收尾时，后桌的苏砚捏着笔的手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那是莫凡上周抄给他的课堂笔记，他当时还嫌字太草。
“……最后，‘价值量的实际变化不能明确地，也不能完全地反映在价值量的相对表现即相对价值量上。
’”莫凡说完最后一个字，教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啄食的声音。
程浩然蹲在地上捡手机，抬头时额头撞在桌角，“嗷”一嗓子才打破僵局。
老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声音发颤：“莫、莫同学，你这……这是把第三章全背下来了？”
“就挑了三段。”
莫凡挠了挠后脑勺，课本在手里转了个圈，“昨晚睡前随便看了两眼。”
程浩然“腾”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随便看两眼？
我昨晚看了三小时游戏攻略都没记住技能连招！
莫凡你是不是偷偷报了《资本论》特训班？”
前排有女生小声接话：“他上周还说考试能及格全靠室友划重点呢……”“就是，上次微积分课他睡觉被点起来，连洛必达法则都背不全！”
议论声像滚水似的冒起来。
莫凡望着窗外摇晃的香樟叶，突然想起周思雨去年生日时骂他的话：“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每次家长会我爸问你成绩，我都恨不得钻地缝！”
那时他叼着波霸奶绿装傻，现在却觉得喉咙发紧——原来被关注的感觉，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糟。
下课铃响得突兀。
莫凡刚把课本塞进书包，程浩然就像块膏药似的贴上来：“兄弟，你刚才背的时候那气势，跟电视剧里的学霸似的！”
他踮着脚模仿莫凡挺胸抬头的姿势，眼镜滑到鼻尖，“‘价值量的实际变化……’哎哟我去，你这背书时连眉毛都在使劲！”
苏砚抱着课本经过，脚步顿了顿。
他平时总把衬衫扎进裤子里，今天领口却松了两颗纽扣，指节捏得发白：“莫凡，你上周借我的笔记……是不是故意写得那么乱？”
莫凡刚要开口，走廊里传来清脆的冷笑。
周思雨抱着咖啡杯站在门口，卷发被风掀起几缕，指甲盖敲了敲杯壁：“装什么高深？
我还不知道他？
上回跟我去图书馆，翻两页书就说头疼。”
她扫了莫凡一眼，转身时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响，“指不定背了一晚上呢，真累。”
程浩然气红了脸，刚要追上去理论，莫凡拉住他的后衣领：“走了，去食堂。
今天排骨说不定多两块。”
食堂里飘着糖醋排骨的香味时，莫凡正蹲在宿舍地上翻箱子。
程浩然趴在他背上，像块人形挂件：“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学习秘籍？
快交出来！
我高数要挂科了！”
“秘籍？”
莫凡从箱子底摸出本泛黄的《资本论》，书脊裂开一道缝，“孤儿院老院长送的。
他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我小时候睡不着就翻，翻着翻着就背下来了。”
程浩然的手顿在半空。
他突然想起莫凡从不参加家长会，生日只吃食堂的长寿面，有次喝多了嘟囔“家就是有个人等你吃饭”——原来那些他以为的玩世不恭，都是裹着糖衣的苦。
“那……那你能不能帮我写个作业？”
程浩然挠了挠头，声音突然小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的论文，我实在写不出来……”莫凡把《资本论》往他怀里一塞，勾了勾嘴角：“你要不要顺便让我帮你考试？”
“真的？！”
程浩然眼睛亮得像装了灯泡，“兄弟你要是帮我过了，我请你喝一个月波霸奶绿！
三分糖去冰的那种！”
莫凡望着他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奶茶店里林晚棠递过来的奶茶——杯壁上的水珠渗进掌心时，他觉得心里那块硬邦邦的石头，好像开始松动了。
晚上躺上床时，莫凡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记忆突然涌上来：十岁那年考了全班第一，养母摸着他的奖状笑：“小凡真厉害，不过小航（弟弟）这次数学也进步了，要一起努力哦。”
弟弟躲在她身后做鬼脸，他攥着奖状的手指发疼——原来优秀不是奖励，是要和别人比的筹码。
他翻了个身，手机屏幕亮起。
林晚棠的消息弹出来：“今天听说你背《资本论》超厉害～心理咨询室明天有空，要不要来聊聊？”
莫凡盯着“聊聊”两个字，突然笑了。
他想起老院长说过：“小凡是块玉，只是包着层泥。”
或许，他可以试着擦掉一点泥。
程浩然的呼噜声突然炸响。
莫凡摸黑把手机塞进枕头下，听见床板吱呀一声——程浩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期中试卷塞在了他枕头底下，卷角还沾着油星子，大概是吃排骨时不小心蹭的。
月光透过纱窗爬进来，在试卷上投下斑驳的影。
莫凡望着那团模糊的影子，突然有点期待明天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