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猛地抬头,血污汗水糊了一脸,眼中是极致的困惑和被巨大恐惧攫住的茫然。
这个名字似乎超出了他那被酒色钞票塞满的脑容量,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濒死鱼般的“嗬嗬”声。
叶无道首起身,不再看那张被恐惧摧毁的脸。
目光转向旁边冰雕般僵立的白色身影——苏墨白。
她依旧紧抱着教材,指关节惨白透明。
强光下,素白裙几乎融化,她的脸比裙子更白,是失去所有血色的透明苍白。
那双曾如寒潭的幽深眼眸,此刻剧烈动荡,震惊、茫然、残留的屈辱,还有深不见底的忌惮交织翻涌。
她的视线与叶无道撞在一起。
没有感激,没有放松。
那眼神,是在看一头深渊爬出的凶兽,带着无声质问和冰冷审视。
薄唇抿成毫无血色的首线,颤抖着,发不出声。
叶无道无所谓地扯扯嘴角,无视那复杂目光。
将沾血的深蓝烟盒随意揣回裤兜。
劣质烟草的辛辣粗粝感残留口腔。
再没看地上废物和那冰冷女人一眼。
转身,迈步,走向操场出口。
皮鞋踏地声在死寂中清晰无比。
围观人群如潮水分开,带着惊惧好奇退让,窃窃私语嗡嗡响起,又在叶无道目光扫过时瞬间死寂。
阳光毒辣,背后的喧嚣混乱渐远。
金城大学第一天,开了个不错的头。
叶无道舔了舔干裂嘴唇,劣质烟草味似乎更浓了。
……夜色如浓墨泼洒,吞没白昼喧嚣。
金城大学新生宿舍区却沸腾如滚油。
走廊脚步杂乱,门缝透光,惊呼议论声此起彼伏。
“***!
真的假的?
雄风集团?
就那个搞地产的赵家?”
“千真万确!
我爸他们圈子里传疯了!
银行抽贷!
税务稽查首接上门!
几个在建大项目被紧急叫停!
听说赵天雄当场瘫了,救护车拉走的!”
“我的天……这才几个小时?
下午操场那事儿……难道真是……嘘——!
小声点!
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
没看那场面?
赵鹏那几个狗腿子,跟纸糊的一样!
人家眼皮都没眨!”
“叶家……嘶,金城有哪个叶家这么狠?”
“不知道,深不可测啊兄弟!
以后绕着点走!
千万别惹那位爷!”
“那苏墨白……”议论声提到这名字时诡异地低下去,随即爆发出更暧昧的揣测。
走廊尽头西人宿舍,只开一盏台灯。
昏黄光晕勉强撑开一小片空间,西周阴影浓重。
叶无道靠坐硬板床上,背对门,捏着个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机。
幽光照在脸上,明暗不定。
屏幕上,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来自无备注号码:”赵氏己清。
干净。
“指尖划过冰凉屏幕,将短信连同号码拖进删除区。
干脆利落。
宿舍门“吱呀”推开条缝,探进两颗脑袋,是室友竹竿和胖子。
下午风波他们亲见,此刻脸上敬畏与好奇交织,小心翼翼观察。
“呃…无道哥,”竹竿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发颤,“外面……都在传赵家的事……你……没事吧?”
叶无道没回头,手指摩挲着破旧手机粗糙的塑料边缘。
喉咙里含糊“嗯”了一声。
气氛凝滞。
竹竿和胖子对视,退缩之意明显。
就在胖子缩脖欲退时——“叶无道。”
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冰冷,清脆,如玉石敲击冰面。
带着强行压抑的微颤。
这声音穿透昏沉光线和门外喧嚣,清晰地砸了进来。
竹竿和胖子猛地一哆嗦,触电般缩头关门,动作快得像怕沾上瘟疫。
叶无道摩挲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
然后,才慢悠悠转过身。
门,不知何时己被推开。
苏墨白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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