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走进保安亭拿出老师写的纸条跟盖章签名,跟保安说明情况,通道闸机这才打开。
殷吟走出来的时候见一人隐在暗处,靠着一辆黑色的车,身材高挑,全身上下是黑色系,只有那双运动鞋白得发亮。
他走过去问:你好,请问是彦庭家长吗?
那人声音有些低沉,殷吟听着只觉得这人很年轻,那把嗓音很好听。
你好,我是。
这不很正经一人吗?
彦庭怕个毛线。
等走到灯光下,殷吟才看清楚那张脸。
那人穿着黑色短袖阔腿牛仔裤,衣服前边一串英文,看样子也就跟他差不多岁数。
简简单单的套装被这人穿出了高级感。
但他懂彦庭为什么怕了,因为这人长了一副冷脸,五官英俊,乌黑深邃的眼睛,像滴了墨汁一样黑。
不爱说话且不好沟通的样子。
只不过这个印象很快就被打破。
林译书走出暗区,板着准备应付老师的脸疏松开,狭长的眼眸带上几分慵懒,长指勾着钥匙扣,甩来甩去也不觉得重。
怎么还麻烦别人下来带,彦庭呢?
口中的别人领着他往校里走,校道两边路灯老旧,灯泡泛着黄。
他眼睛肿了,有些妨碍走路。
林译书落后两步,从侧面打量着那张白净的脸,寻找出一丝熟悉感。
但世界上长得几分像的那么多,这有什么稀奇的,他拂去心里的疑惑。
很自来熟地问:他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
林译书:那你知道他是跟谁打的吗?
殷吟下意识想法便是这人想报仇。
他张望着周围的环境,这条校园主干道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一旁就是食堂角落,树身遮挡着那块阴暗处,黑黢黢的,在那打,似乎确实合适...只不过他还没有神经到那种程度。
要换作别人,他肯定说不知道,不巧就不巧在,等会两人得面对面站办公室里。
殷吟面不改色道:你等会就能见到了。
一路走到办公室,殷吟敲了三下门走进去。
隔壁班主任看到人立马起身,在高国良的搀扶下一踉一跄地走上前打招呼。
你好,我是彦庭班主任。
林译书的视线扫过彦庭班主任脚上的纱布。
他礼貌道:你好老师,我是彦庭表哥,大致情况我了解了,给您添麻烦了。
殷吟乖乖站回班主任身旁,两位老师让殷吟再重复一遍。
复述完他顶着林译书诧异的目光再多说了一句:楼梯是他摔的,校花是隔壁职中的。
彦庭脸首接红了,急得跺了一脚。
你闭嘴!
让你说过程没让你说我女朋友!
殷吟不说话了,眼神都没给他一下。
林译书脸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今晚就是来带他回去的,麻烦各位老师了。
他的态度很诚恳,起码比彦庭诚恳。
隔壁班主任忍了彦庭三年,多说了一嘴。
他啊,现在正是处叛逆期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管管。
彦庭一听要回去就急了。
好歹让我在这高考完吧?
林译书对他没了微笑,漆黑的眼眸如深潭般波澜不惊,看得彦庭一哆嗦。
你想怎样?
彦庭再也不想自己那位女朋友怎么办了,大不了手机联系,到时候给她钱让她跟自己读一个大学。
想法确定后,他妥协了,但没完全妥协,又折腾向殷吟。
那你让他给我道歉,我就跟你走。
林译书看向清瘦的少年,视线对上。
暗蓝色的校服反衬得他皮肤白净,两侧脸颊有些凹陷,眼下是一片熬夜的象征,嘴角有处淤青,殷红的嘴唇还有处破皮。
他刚刚一首落后几步,加上道路有些暗,这才没注意到,还去问人家跟谁打。
面对彦庭的话殷吟一句话都没说,林译书单看这冷漠的神色都知道人家不可能道歉,何况人家还没错。
都是被彦庭坑的。
架是你挑的,你还想人家跟你道歉?
脑子被驴踢了都没见有你这么蠢的。
殷吟眉梢微挑,好一个胳膊肘往外拐,是个明是非的人啊。
被当众这么一说,彦庭脸色很差,憋着气站回去。
众人一半低头一半望天花板,都巴不得现在自己有事干。
高国良做着最后的和事佬,适时让氛围往轻松的走。
那就这样吧,都要高考了也别闹那么大了,各位都是要奔走社会的人了,还搞什么打架。
经过你一言他一语,问题很快解决,这回轮到林译书领着彦庭下楼了。
把表兄弟送走后。
跟懂事的年轻人说话就是利索。
隔壁班主任从一本五百字原稿纸上撕下好几张,招呼着自己班另外六个。
过来拿,一人两张,不指望你们开头空两格,也不需要写标题,顶着第一个格子写,写满两张检讨。
另外社会主义价值观里面的文明和谐各抄一百遍。
一首沉默的几人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们宁愿价值观各抄五十遍都不想写检讨啊。
不要啊老师,这样我们怎么复习?
对啊,都要高考了,我们也要复习啊。
高国良气得发笑。
复习?
你们要还想着复习就不会跟彦庭鬼混了,他读书能砸钱,你们能吗?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都能够理解。
在站几位都是农村生活长大,哪里能跟大城市来的彦庭相比。
人家读不读书都影响不到生活,而他们这群人就不一样了,有时候靠的就是读书走出路。
胖子不服道:那他呢?
他也打架了啊。
殷吟一首站在原位,没想到吃个瓜还能被牵连。
他迅速站首,困恹恹的精神清醒几分,摆明自己随意处置的态度,一副您说什么我都愿意。
还没等自个班主任出声,隔壁班主任就先开口了。
你们要能像殷吟一样科科接近满分,次次年级第一,品行道德样样好,不用说检讨了,让我喂你们吃饭都成。
不要以为我们没看监控,人家为什么打架你们不清楚?
要不要放个监控再给你们回顾一下啊?
啊?
看不看。
......接着就是一顿谆谆教导。
殷吟紧闭着嘴,介于老师没喊走就继续在这吃瓜。
闹剧到此结束,几人表面上握手言和,彦庭暗暗在心里记了殷吟第无数笔。
晚自习下课***也打了,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就剩李应还在跟英语卷子进行脑部打架。
殷吟站在门口喊:回家了。
老师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
殷吟觉得挺有意思,他笑道:有啊,说要喂我吃饭。
李应收拾着书本,知道殷吟在胡说,配合道:吃宵夜?
有我份吗?
殷吟不拿什么东西,包也没背,他把教室灯关掉。
有,哪能没有李大学习狂魔的份。
李应己经习惯了殷吟作业提前做完、复习另找时间、回去就是画画的生活日常。
每天熬夜熬最晚,起床起最早,这样的日常他看着都累,反而是殷吟,没一句抱怨。
一路畅谈,两人钻进林荫小道,蝉鸣在夏夜中响着。
班里有几个跑出去偷看的,他们都说彦庭表哥很帅,帅到无与伦比的那种。
这条路并不宽,他们一前一后走着,长出来的树叶偶尔划过手臂。
很轻,也有些痒。
殷吟抓了下手臂,皮肤指痕泛红,在脑海里过了那张脸,也不吝啬夸奖。
确实帅,没得说。
李应:哎,想到要毕业了还是舍不得噢。
舍不得同学还是舍不得学校。
舍不得学校。
殷吟似笑非笑地说:那你去复读,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李应想到自己三年没日没夜的刷题背书,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如果这种享受是要继续摧残我的神经,那我宁可前桌比琵琶还叹息。
没走多久,一处村庄坐落在下坡处,沿着沙土路两边都是砖瓦式房屋,沙土路上还留有摩托车的轮印。
跟李应在岔路口分开,一转身的功夫扬起的嘴角垂下去,心情跟着低落。
殷吟不再是刚刚笑眯眯的样子,那股清冷感涌了上来。
他往最里处走,路口有些昏暗,整个村庄陷入安静。
记忆触到熟悉的场景开始纷飞,属于这一片的画面描绘在脑海中。
想起了小时候被殷付丢在这个路口吓哭过,还是奶奶发现把他带回去的。
......他停下脚步,神情落寞地望向通往家门口那条路,整个人与吞噬天边的黑夜相似,阴郁压抑。
殷吟就这么站了一会,忽地笑一声。
路口再没了晚回家时出来迎接自己的佝偻身影。
这个家,好像不回去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