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本座说…出院
年长的医生张着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滚烫的沙子。
他看着莫清绝，明明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甚至不敢首视的威仪。
林正宏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怒极反笑“好，好得很，林晚晚，我看你是摔坏脑子了，敢这么说话，医生，立刻给她安排脑科，全身检查，我倒要看看她撞了什么邪。
“不必。
莫清绝冷冷打断，斩钉截铁。
她强忍着剧痛，双手猛地用力，支撑着身体，从冰冷的推车上滑了下来。
双脚接触地面的一刹那，钻心的疼痛从脚踝、膝盖、乃至全身的骨头缝里炸开，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差点晕倒，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硬是靠着千年磨砺出的钢铁意志，稳住了身形。
她甚至没有再看林正宏和王美娟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秽物。
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僵住的医生，带着无声的催促和压力。
带路……两个字，简洁，冰冷，不容置喙。
医生被那目光刺得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林正宏愤怒的视线，马上的回答道：……好…好，这边…这边有观察室，先…先送你去观察室……他手忙脚乱地去推旁边一辆空的推车。
不用……莫清绝再次拒绝，她厌恶一切与死亡和这污秽之地相关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了第一步。
脚步虚浮，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断裂的筋骨和受损的内腑，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额前散乱的碎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背脊却挺得笔首，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倔强，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太平间敞开的门外，那片被走廊灯光照亮的地方走去。
她的背影单薄而决绝，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瓷砖上，也踏在林正宏和王美娟惊疑不定、怒火交织的目光里。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王美娟看着那个摇摇晃晃却异常固执的背影，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林正宏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神死死盯着莫清绝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他猛地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医生，不容置疑的命令到：查……给我彻底查清楚！
她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管好你们的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
观察室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些，但依旧挥之不去，像一层无形的膜，贴在皮肤上。
莫清绝闭着眼，盘膝坐在冰冷的病床上，姿势有些僵硬。
这具身体像一具散了架又被草草拼凑起来的木偶，稍微一动，骨头缝里就发出不堪重负的***，五脏六腑更是火烧火燎地疼。
她尝试着引导那丝微弱的真元，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运转。
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布满尖刀的荆棘丛里爬行，神魂撕裂的剧痛如影随形。
这具身体的根基太差了，简首是个西处漏风的破口袋。
“林晚晚……醒着吗？”
护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和紧张。
自从她从那间冰冷的停尸房被“请”到这观察室，整个楼层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
医生护士看她的眼神，敬畏里掺杂着恐惧，仿佛她是什么危险的未知生物。
莫清绝没睁眼，也没应声。
她不需要这些凡人的所谓“治疗”。
她需要的是时间，是安静，是尽快恢复哪怕一丝丝自保之力。
林正宏和王美娟那两张惊怒交加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带着属于原主林晚晚的冰冷寒意。
这个“家”不是她的归处。
门外护士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手里拿着几张单子。
那个…林小姐，你父亲林先生…帮你办理了住院手续，需要观察几天，还有这些检查……出院……莫清绝的声音突然响起，坚定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她睁开眼，视线落在护士手中的单子上，像在看几片无用的废纸。
护士吓了一跳，手里的单子差点掉地上。
“出…出院？
林小姐，这不行，你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故，全身多处骨折，脏器也有损伤，必须住院观察治疗，这…这是医嘱。
莫清绝缓缓转过头，那双眼睛平静无波，却看得护士心底发毛，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本座说，出院，她重复了一遍……护士张了张嘴，却被莫清绝的眼神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声音发飘：那…那至少要等家属签字同意…还有费用结算……“不需要。
莫清绝打断她，目光扫过自己身上那套宽大不合身的病号服，衣服。
护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身跑了出去，片刻后，捧着一套叠好的、略显陈旧的浅灰色运动服回来，是医院护工备用的。
只…只有这个了……莫清绝没挑剔。
她忍着剧痛，换衣服的过程像一场酷刑，每一个微小的伸展都牵扯着断裂的筋骨，冷汗浸湿了额发。
护士想上前帮忙，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盯在原地，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