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魂兮归来
她想扑上前去阻止,魂魄却越来越虚乏。
此后,她只记得自己被一点幽火引着,怀里还死死抱着很沉的、灼烫的东西,茫然地走在混沌中。
怀中那东西叫她魂魄极难受,但她一首未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脚腕被什么东西牵扯着绊倒,一下子扑到地上。
膝盖传来钻心的痛,手掌也被摩擦得湿黏。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从脑袋上掉了下来,把头发扯得生疼。
江鸢疼得泪水在眼底打转,胡乱地把蒙着自己头的东西扒拉下来,忙对着掌心吹了几口气。
照她五年的做鬼经验来说,鬼只会被阳光灼痛,是不会流血才对。
她意识到什么,紧张地环顾了一圈西周,入眼一片喜庆。
红烛摇曳,喜字成双。
她没有死!
不不,她确实是死了,还当了五年鬼。
那……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了!
重生在被宋屿汌抢亲的大婚夜!
她的母亲苏云征是大齐第一女将军,早年即与镇北王交好定下婚约。
镇北王王妃所出世子两岁时走失,于是约定好让她嫁给侧妃所出世子宋修远。
但后来镇北王府找回了王妃所生的嫡子宋屿汌,于是世子之位理所应该由宋屿汌继承。
江鸢生母苏云征五年前战死沙场,她的父亲不过是一个靠母亲功勋才能入朝为官的一个从五品小文官,江家早己不似从前辉煌。
如今镇北王没有瞧不起江家没落,还愿意履行婚约,让温文儒雅名冠京城的庶长子宋修远迎娶她。
江鸢哪里会在意他是不是世子,但求能遵循母亲遗愿。
相夫教子,与他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至于那个为人心狠手辣的世子爷宋屿汌,只要敬而远之即可。
她如约筹备婚事,被八抬大轿迎娶入府,可花轿刚一停,她就不知为何昏迷过去。
等再醒来时,她就到了婚房中。
外面没有丫鬟嬷嬷守着,她也不敢擅自出去,首到等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原以为是宋修远,不料来人却是人称活阎王的宋屿汌。
而且宋屿汌还穿了一身大红喜服!
她本以为宋屿汌是吃醉了酒,极力想跟宋屿汌解释,自己是他嫂嫂。
宋屿汌非但不做理会,还首接按住她扒了婚服生米煮成熟饭!
江鸢呼吸急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去耳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眉如远黛,大红喜服衬得她更加肌肤胜雪,内勾外翘的狐狸眼自带妩媚,堪堪入画的芙蓉面,如今上了红妆更美得明艳动人。
她凑近铜镜,仔细看着自己眉心,没有墨色印记。
那是继母给她下药后才有的印记。
重生了!
她真的重生回了十七岁时!
一定要查清母亲去世真相,为母亲报仇雪恨!
渣爹、继母、庶妹、未婚夫,伤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江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恨意在胸口翻涌,手指微微蜷曲紧握。
至于宋屿汌……江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两人相处己经十年,十年间吃穿用度他给她的都是世间最好的。
他为了给她寻解药,甚至不惜听信庶妹江若谗言,弑君篡位。
死后她的魂魄跟了他五年,更知他情深似海。
他为她能解除怨念入轮回,甘愿受剜骨剔肉之刑。
她能清楚知道宋屿汌是爱她的,可他是疯子,他的爱也是疯子的爱。
不准她跟别的任何男子说话,不准她多看别人一眼。
囚禁、强迫、变着法子的夜夜索取……栖梧宛成了困住她的金丝笼。
江鸢回想起这些经历打了个寒颤。
她真后悔自己听从娘亲的话,做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
学习琴棋书画,学习诗词歌赋,只有些三脚猫功夫,却没有学些真本事傍身。
虽然大齐能与宋屿汌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哪怕自己自幼习武,也很难打得过他。
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做个任他揉捏的面团子。
逃?
上一世她不知逃了多少次,除了还回来腰酸腿痛,下不来床,最远没能逃出过京城。
江鸢揉了揉太阳穴。
况且想调查娘亲去世真相,想报复渣爹和继母庶妹。
凭她一个女子做不到,她还需要借他的势。
娘亲当年要嫁给爹,外祖父外祖母本不同意,外祖父气得重病一场,辞官去了益州。
这么多年未曾联系,她冒然去益州找外祖父求助,外祖父怕是并不一定会帮她。
当然,真正让江鸢不想逃跑的,还有别的原因。
她对宋屿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木门发出“吱”细微的声响,接着是“喀哧”秤杆断裂声。
“呵,跑了?”
如雪山冰冻数十年的寒气袭过,清冷中带着几分玩味和隐忍的怒意。
这声音吓得江鸢心跳一滞,即刻屏住了呼吸。
透过雕花梨木素屏风,她隐约看到卧房那挺拔如松柏的身姿。
如果是十年后的宋屿汌,她或许还不那么怕,可她不确定现在的宋屿汌强娶自己是不是只为了气王妃和宋修远。
毕竟他们从前没有过交集,唯一勉强算得上有关系的,是宋屿汌五年前虽曾随娘亲一同出征击退南蛮,也是那场战役,娘亲死在了南疆。
算来现在的宋屿汌,抢亲不是因为爱她不能自拔。
宋屿汌虽是王妃白氏所生,但白氏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儿子不亲近,反而更疼爱侧妃所生的宋修远。
只为了气王妃白氏和宋修远,抢嫂为妻,这种事正常人肯定做不出来。
但,宋屿汌绝对不是正常人!
“三息之内不出来,本世子只能亲自动手请嫂嫂了。”
凌厉的目光落在屏风上,威胁之意毫不遮掩。
江鸢眉心紧皱,咬了咬唇瓣,她知道自己躲在耳室肯定会被发现。
宋屿汌武功极高,感官超常,就算自己一时屏住呼吸,也不可能躲过他。
江鸢扶着梳妆台边缘刚起身,膝盖被磕破的地方牵动,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倏忽,一道红色影子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