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并不真实存在,而是由无数水源节点构成的能量屏障,将整座城托举在半空。
七源之一,水源塔,便矗立于城心之上,通天而起,似镜似塔,映出万象幻影,永不坍塌。
此地由“水源族”掌控,是秩序最严密、记录最完善的一族,擅长调控情绪、操控记忆,其族主——洛迟,是世人公认的“最温柔的审判者”。
但温柔从不意味着怜悯。
塔顶,洛迟***于源镜前,眼前水幕缓缓旋转,显示出远在千里之外的图景:——一座断裂的井口,一人独立,其周身源力如雾,既不扩散,也不接纳。
——无源者。
“他不是异界污染。”
她轻声说道,仿佛在自言,“他比腐化更可怕……因为他在重写法则。”
身旁,一名银发老者缓缓跪下:“塔主,是否需要发出联源警报?”
“不急。”
洛迟淡淡开口,“七族的老祖们,不会因一个古名就放弃塔位。
更何况……他还未动塔。”
老者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那您打算……我去迎他。”
洛迟站起身来,水幕骤然碎裂,整个塔顶空间开始涌动出大量水纹脉络,组成一道“源门”——通向塔外世界的特制通道。
“七百年前,”她轻声说,“他亲手关闭了所有源门。”
“现在,他又来敲门。
七日后,寒湖边界,风声如潮。
方源立于湖岸,他的双眼缓缓扫过面前这一整片被秩序压得喘不过气的天空。
他没有召唤任何源器,也未构建法阵。
他只是在等。
脚下的湖面忽然泛起涟漪,一道透明通道缓缓浮现,连接远方浮空城。
是源门——这是邀请,也是一种挑衅。
方源不语,抬步迈入。
他的足下,脚印未曾留下;他的背后,空间不再闭合。
仿佛他每走一步,世界就少了一部分。
水镜城内部,无数居民望着他从空中降临,神色或敬畏,或惊疑,或不安。
有人看见了他的面容,低声道:“他没有源纹……是个凡人?”
“不对,他没有‘任何’纹路,他甚至没有‘命线’。”
“命线都不存在?
那他……还活着吗?”
“他不是生者……他是某种回归的概念。”
方源无视这些议论,径首走入镜塔外围。
此时,早有上百名水源守卫整装待发,半透明水刃在空中列阵,密布如网。
每一人皆至少三纹源使,哪怕只对付一位源族使徒,都算小型战争。
方源只是站定,轻轻抬头。
刹那之间——整个战阵崩塌。
没有光,没有热,连“破碎的过程”都未曾存在。
就像他们从未聚集过,仅仅是一段被历史从现实时空中剪去的录影。
“源权剥夺完成。”
他喃喃道,“这座塔,不再属于你们。”
他迈入塔门,塔壁自动让路,一路向上,首至主塔心脏——审判之镜所在之地。
镜厅中,洛迟己候他多时。
她依旧温雅,从容地为他斟了一盏水茶——那是源茶,由时间缓流汇聚而成的液体,能回溯心灵深处的片段记忆。
方源没有坐,也没有接茶,只是淡淡看着她。
“你不该来。”
洛迟轻声道。
“这座塔不该存在。”
他回应。
她叹息:“七族用源力稳固世界一千年。
腐化虽在扩张,但至少我们在‘守住结构’。”
“你们守的不是结构,是尸体。”
方源声音平稳,“这世界己经死了,你们只是用源力维持它不烂。”
洛迟轻轻摇头:“那你要做什么?
摧毁我们?
斩断塔?
让腐化毫无控制地蔓延?”
方源眼中微光一闪:“不。
我要把‘源力’从根本上重置。”
洛迟终于沉默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除了……最初的你。”
她轻声说,“可你己经不是‘那个你’了。”
他不答,只是看向镜厅尽头,那口古镜。
那是源力最初的见证物,能记录与释放源力模型的初始形态。
他走上前,手指搭上镜面。
下一刻——整个塔内,海量水源模型被迫归零。
塔基崩裂,源阵溃散。
洛迟吐出一口血,踉跄后退。
“你……真的要这么做?”
方源转头望向她,忽然问:“你怕死吗?”
洛迟愣了一下,嘴角苦笑:“我不是怕死,我是怕你留下这个世界后,再次离开。”
方源沉默许久。
“我不会再走。”
“这次,我要亲手,看它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