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天凑近一看，车上装着黏土、稻草碎屑、木棍、竹片、麦秸秆等修补材料。
陈大江和社员教知青们这些洞怎么修补，这些材料怎么用。
完了就让他们自己动手了。
“大家抓紧啊，今天下午应该就要下大雪了，不想挨冻就别想着偷懒。”
听到有大雪，大家都加快了手里动作。
昨晚已经够冷了，要再来一场大雪，被冻死也不是没可能。
一些小破洞，知青们就用湿黏土加上稻草碎屑混合成泥团，填补后压实抹平，干燥后刷一层石灰水加固。
可不能小瞧这些小破洞，老鼠这种生物最喜欢通过这种洞钻进屋子。
而且刮风下雪，一丁点儿缝隙风都会灌进来。
“徐天，跟我走吧。”
陈大江交代了注意事项，就带着徐天往李老头家走去。
孙长贵看到徐天走了，愤愤不平地扔掉手中的木棍：
“都是知青，凭什么他徐天搞特殊不用干活？”
刘二虎感冒了，搓了搓鼻涕道：“谁叫人家巴结上了大队长呢。”
孙长贵蹲在地上无聊画圈圈：“没想到，一个大队长还真是个官儿。”
他以前是小瞧陈大江了。
早知道，他也去巴结巴结他了。
徐天提着行李跟在陈大江后面。
走了有会儿，陈大江在一户门前停下来。
“老李叔，我陈大江，之前跟你说的那小伙子现在来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
“虎子，你爷爷在家吧。”
叫虎子的小男孩点点头。
“咳咳咳……进来吧，小陈。”
从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老李叔你怎么了？”
陈大江进屋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李青山。
“老李叔，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不都还好好的？”
李青山摆了摆手：“老了不中用了，采药的时候一只脚踩空了，摔断了右腿……咳咳咳咳……”
陈大江担忧道：“在家躺着不行，得赶紧去医院呐！”
李青山摇头：“这天一看你就知道，马上要下大雪了，怕是还没到医院就被埋雪里了。”
陈大江叹了一口气：“那这样也不是办法。”
“你就是徐天？”
躺在床上的李青山看向一旁的徐天。
“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我和虎子爷孙俩，还有一间房是我孙女住的，一直空着，你要是觉得可以的话，就住那个房间。”
一开始陈大江说这事的时候，李青山没多想就一口答应了。
如今……他摔断了腿，反倒不太愿意徐天住他家了。
不为别的，他不想给这个年轻人添麻烦。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陈队长还可以给你找更合适的房子，咳咳咳……”
“老爷子，我没问题，房租多少呢？”
李青山摆摆手：“不要房租，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反而有点人气，咳咳咳咳……”
陈大江把徐天拉到一旁：“其实老爷子一开始就说的不收钱，说你想住直接搬过来就行，我考虑到他残疾年纪又大了还带着孙子，所以让你看着给点。
不过现在你看他这情况……你要是想换家，我可以再给你问问别家……”
徐天进来的时候也发现了，李青山只有左胳膊，右边的衣袖是空的。
“大哥，就这里吧。”
徐天是真的想住这里。
刚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房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来，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爷爷家。
这里的一花一草明明都那么陌生，但是这个房子让他有种难以言说的归属感。
陈大江又确认了下：“你确定了？”
徐天点点头：“确定了，就这里！”
陈大江走到床前告诉李青山：“老李叔，徐天确定就租你家的房子啊，房租你不要推辞，肯定是要给的。
现在你腿伤了没法采药，家里还是要开支的，这马上大雪了，虎子过冬的厚棉袄也要钱置办……
你也放心，徐天这个小伙子是个靠谱的人，后面一接触你就知道了……”
最后，徐天决定每个月支付八毛钱房租，并把第一个月的房租交了。
虽然陈大江和李青山都觉得太多了，但是徐天坚持，李青山只能接受了。
帮徐天租好房，陈大江就回知青点去了。
大雪快来了，他要赶紧去看看那些知青们修补怎么样了，还要给他们囤些粮食。
床上的李青山剧烈咳嗽了几声对徐天说：“去你房间看看吧，我还没来得及打扫就摔断了腿……”
徐天推开老木门，一股樟脑丸混着灰尘的味扑来。
竹衣柜门关不严，露出半件带补丁的蓝布衫，布娃娃歪挂在柜门上，原本的红头绳已褪成浅粉。
五斗柜上铝暖壶落着灰，搪瓷缸缺角处结着褐色锈迹，褪了色的粉色小梳子也蒙上了灰。
红领巾还挂在墙上，塑料辫绳裂得发白。
风从窗纸补丁钻进来，掀起墙脚泛黄的奖状边角。
没人住过的屋子就是这样。
徐天打了盆水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
把窗户漏风的地方也重新糊了一遍。
总算是有家的模样了。
徐天刚把床褥铺好，就看到虎子扒在门框上偷偷往里瞧。
徐天笑着朝他招手：“虎子，快进来！”
虎子跨进门槛，站到徐天身旁。
徐天变戏法一样摊开手掌心，上面竟然躺着两颗彩色薄纸包着的水果糖。
“喏，给你吃。”
虎子眼一亮，先看徐天脸色，确认没骗他，才伸手。
三根手指捏糖纸时抖了抖，像怕碰碎啥。
拿到糖果他转身，轻轻撕开薄纸，一颗糖滚进嘴，圆圆的腮帮鼓起来。
再转头时嘴角还沾着糖渣，徐天只听他含混说：“剩下这颗给俺姐留着。”
徐天本来想说我这还有。
看到咧嘴笑的虎子缺了半颗门牙，便作罢。
小孩子换牙，少吃糖。
“我听他们叫你徐天，那我叫你天哥好不？”
徐天没想到虎子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微笑道：“好呀，叫我天哥。”
虎子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天哥，我煮了玉米糊糊，爷爷叫我喊你吃饭。”
“你还会做饭？”
虎子点点头：“爷爷出去采药不在家，我就自己煮饭。”
徐天感慨，屯里的孩子早当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