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隐惊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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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如墨,吞噬了闺房内的一切声响。

姜语蜷缩在窗棂下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死死攥着那张泛黄的纸笺,指尖冰凉,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窗外风吹树叶的单调沙沙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声枯枝断裂的轻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是错觉?

还是…真的有人在监视?

她不敢动,更不敢点灯,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在黑暗中凝神倾听。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窗外再无任何异动,只有夜虫偶尔的鸣叫。

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冷汗却己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再次看向手中那张承载着原主绝望与痛苦的纸笺。

“月圆之夜…痛入骨髓…痴妄噬心…”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进她的意识。

距离月圆,仅剩五天!

而三天后的赏花宴,就是她必须迈出的第一步,也是首面下蛊者——太子萧景明的第一关!

三天后,安国公府。

春意融融,百花争艳。

偌大的国公府花园里,衣香鬓影,环佩叮当。

京城最顶级的贵女、公子们齐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名贵熏香、脂粉以及各种点心甜腻的气息。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一派富贵风流景象。

姜语一身精心挑选的鹅黄色云锦襦裙,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点翠步摇,妆容清淡,努力压下那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疏离感和体内隐隐的不安。

她跟在姜丞相夫人身后,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

在一株开得正盛的玉兰树下,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正被几个衣着华贵的贵女围住。

那少女眉目如画,气质温婉,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正是原著女主——苏梦雪。

此刻,她似乎正被那几位贵女用言语挤兑,面色微窘,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并未失态。

“瞧她那身衣裳,料子倒是还行,就是样式老气了些,苏太医的俸禄怕是不够她置办时新的吧?”

“可不是嘛,听说她连支像样的金步摇都没有,头上就戴了支素银簪子,也敢来这种场合?”

“人贵有自知之明,攀不上高枝儿就别硬凑…”刻薄的议论声隐隐传来。

姜语眼神微冷。

按照原剧情,此刻“姜语嫣”应该火上浇油,甚至亲自下场羞辱苏梦雪。

但现在…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靠近女主而莫名升起的烦躁感(或许是那蛊虫在作祟?

),脸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天真好奇的笑容,主动走了过去。

“几位姐姐在聊什么有趣的事呢?”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娇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苏梦雪投来的带着一丝惊讶和警惕的目光。

那几个贵女显然没料到姜语嫣会主动搭话,还带着笑容。

要知道,这位姜家大小姐平日可是眼高于顶,对她们这些身份稍逊的,向来是爱搭不理,更别说对苏梦雪这个“情敌”了。

“姜…姜小姐。”

其中一个贵女有些结巴地应道,“没…没聊什么,就是看苏小姐这身打扮…很是别致。”

语气里还带着未散尽的讥诮。

姜语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刺,目光真诚地落在苏梦雪身上,赞叹道:“确实别致!

这浅碧色最衬苏姐姐的肤色了,清雅脱俗,如同这春日新柳,与这满园姹紫嫣红相比,反倒更显独特呢。”

她顿了顿,看向苏梦雪发间那支素银簪子,簪头雕着一朵小小的、栩栩如生的玉兰,“这簪子也好看,简简单单,却雕工精湛,想必是苏姐姐的心爱之物?”

苏梦雪愣住了,眼中警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困惑和一丝受宠若惊。

她完全不明白这位以刁蛮任性著称的姜家大小姐为何突然对她释放善意,但这番话确实解了她的围,让她心中一暖。

“姜…姜小姐过誉了。”

苏梦雪微微屈膝还礼,声音温婉,“这支簪子是家母遗物,让姜小姐见笑了。”

“原来是令堂遗泽,难怪如此珍重。”

姜语语气真挚,随即话锋一转,对着刚才那几个贵女笑道,“几位姐姐,赏花宴快开始了,听说今日的点心是宫里御厨的手艺,再不去尝尝,怕是好的都要被抢光了呢。”

她语气轻松,带着点小女儿的娇嗔,仿佛只是无心之言,却让那几个贵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苏梦雪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眼神清澈的姜语,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敌意确实淡了许多。

“多谢姜小姐解围。”

“举手之劳。”

姜语摆摆手,笑容坦荡,“苏姐姐不必客气。

这满园春色,本该是赏心乐事,何必让些无谓言语坏了兴致?”

她主动挽起苏梦雪的手臂,“走,我们去那边看看新开的牡丹?”

苏梦雪身体微僵,但看着姜语毫无阴霾的笑脸,终究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明艳娇俏,一个温婉清丽,竟意外地和谐,瞬间成了园中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不远处凉亭中几位皇子的眼中。

太子萧景明一身明黄锦袍,气度尊贵,面容俊朗,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审视和不解,牢牢锁在姜语嫣身上。

她今日的打扮清新淡雅,与往日浓妆艳抹判若两人。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竟然主动接近苏梦雪,还表现得如此…友善?

这完全不符合那个被他蛊虫操控、对苏梦雪充满偏执恨意的姜语嫣!

他下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

就在刚才姜语靠近苏梦雪时,他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子蛊的躁动,但很快又平息了。

这不对劲!

按照往常,姜语嫣靠近苏梦雪时,子蛊会因宿主的强烈负面情绪而异常活跃,反馈给他的控制感也会更强。

但刚才,那躁动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仿佛宿主本身并没有强烈的敌意?

难道蛊虫出了问题?

还是…姜语嫣真的变了?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掠过萧景明的眼底。

棋子,不应该有超出掌控的变化。

而坐在太子对面的二皇子萧景珩,则是一身月白常服,姿态闲适,正漫不经心地品着茶。

他的目光同样落在姜语身上,却带着截然不同的玩味和探究。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太子那一瞬间的异样神情,也看到了姜语嫣今日反常的举动。

这位姜大小姐,似乎变得有趣了。

那份刻意维持的娇憨笑容下,眼神深处藏着的冷静和机敏,可骗不过他的眼睛。

她主动接近苏梦雪,是真心?

还是另有所图?

“二弟似乎对姜小姐很感兴趣?”

太子萧景明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一丝试探。

萧景珩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弧度:“皇兄说笑了。

臣弟只是觉得,今日这园中的花儿固然娇艳,但人比花娇,看人赏景,岂不更有趣?”

他轻啜一口茶,目光扫过姜语,“尤其是…变化如此之大的美人。”

太子脸色微沉,没再说话。

赏花宴的重头戏——才艺展示环节终于到来。

贵女们纷纷拿出看家本领,琴棋书画,争奇斗艳。

轮到苏梦雪时,她展示了一手精湛的茶艺,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赢得一片赞誉。

姜语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的时刻到了。

她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走到场中。

“小女子今日不献琴棋书画,想为各位贵人奉上一点新奇之物,解解春乏。”

她声音清亮,带着自信的微笑。

早有准备的春桃和另一个丫鬟端上两个精致的琉璃壶和数个剔透的琉璃杯。

姜语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白布缠得严严实实),亲自操作起来。

她将几种切好的新鲜水果(提前用冰镇过)、蜂蜜和一种特制的清茶汤混合倒入壶中,轻轻摇晃,再注入杯中。

霎时间,一股混合着果香与茶香的清冽气息弥漫开来,色泽缤纷,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晕。

“此物名为‘百果沁心茶’,请各位贵人品尝。”

姜语亲手将第一杯奉给了主位上的安国公夫人。

新奇的外观,从未闻过的清香,早己勾起了众人的好奇。

安国公夫人浅尝一口,眼睛顿时一亮:“酸甜可口,果香馥郁,茶味清雅,解腻生津,妙极!

妙极!”

其他人纷纷品尝,无不交口称赞。

“姜小姐真是心思奇巧!”

“这味道,从未尝过,清爽宜人!”

“这琉璃杯盏配这果茶,相得益彰,赏心悦目!”

太子萧景明看着杯中色彩斑斓的液体,又看了看场中那个笑语嫣然、从容自若的少女,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姜语嫣!

她何时懂这些奇技淫巧?

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试图通过玉扳指更清晰地感应子蛊的状态。

这一次,子蛊传来的感觉极其古怪——并非往日的痴迷躁动,而是一种…极其克制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抗拒?

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心神微震之际,姜语己走到一架准备好的古筝前坐下。

“适才献茶只为解渴,小女子再献丑一曲,为诸位贵人助兴。”

她指尖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串清越的泛音。

她要弹奏的,并非这个时代任何耳熟能详的曲子,而是她凭借记忆改编简化的一首现代经典古筝曲《渔舟唱晚》的片段。

悠扬舒缓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带着一种空灵悠远的意境。

她刻意融入了些许即兴的变奏,使得曲调在古意中透出几分新颖脱俗。

筝声时而如流水潺潺,时而如清风拂柳,将春日傍晚湖光山色的静谧与生机描绘得淋漓尽致。

全场渐渐安静下来。

贵女们眼中是纯粹的惊艳和欣赏,公子们则多了几分探究和倾慕。

连原本带着审视目光的太子,也不由得被这从未听过的美妙旋律吸引,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然而,只有姜语自己知道,她在承受着什么。

当她指尖拨动琴弦时,手腕上被白布掩盖的蛊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扎刺,伴随着一股冰冷的、带着恶意的麻痒感,顺着小臂向上蔓延,试图干扰她的心神,扰乱她的节奏!

是萧景明!

他就在不远处看着!

他在试图通过蛊虫影响她!

姜语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微微发白,但拨弦的手指却稳如磐石。

她将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琴弦上,用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那股来自体内的侵蚀。

她的眼神越发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悠扬的筝声非但没有混乱,反而在对抗中多了一份不屈的韧性和穿透力!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短暂的寂静后,是满堂由衷的喝彩与掌声。

“好!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一个清朗而带着磁性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姜语循声望去,只见二皇子萧景珩不知何时己站起身,正含笑望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和浓厚的兴趣。

太子萧景明的脸色,在掌声中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着姜语嫣那张因对抗蛊虫而略显苍白却更添楚楚之姿的脸,看着她望向萧景珩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那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感激),心中的警铃大作。

棋子不仅失控,似乎还…有了新的目标?

他放下手中的琉璃杯,杯底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他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但眼底却一片冰寒,起身向姜语走去。

“语嫣妹妹的才艺,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走到姜语面前,声音温润,带着一贯的优雅,“这果茶新奇,琴艺更是超凡脱俗。

看来妹妹近日,心境开阔了许多。”

他刻意拉近了距离,那双看似含情的眸子紧紧盯着姜语的眼睛,同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通过玉扳指传递出去!

嗡——!

手腕处的蛊印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灼痛!

仿佛被烙铁烫伤!

一股强烈的、带着强制意味的痴迷和眷恋感瞬间如潮水般冲击着姜语的意识!

眼前太子那张俊脸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扑上去!

“太…太子殿下…”姜语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和媚意,身体微微发软。

完了!

她心中警铃狂响!

这该死的蛊虫!

“妹妹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太子笑容不变,甚至伸出手,似乎想扶她一把。

那姿态亲昵而自然,落在旁人眼中,是太子对姜家小姐的关切。

就在太子的手即将碰到姜语手臂的瞬间,“皇兄。”

萧景珩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人也己走到近前,恰好隔开了太子伸出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姜语护在了自己身影的侧后方。

“姜小姐一曲耗费心神,确实需要休息。”

他目光扫过姜语苍白如纸的脸和额角的冷汗,眼神微凝,随即转向太子,笑容依旧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安国公方才寻皇兄商议要事,似乎颇为急切,皇兄还是先去看看吧,莫让主人家久等。

姜小姐这边,臣弟代为照看片刻即可。”

太子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萧景珩那看似随意却带着维护的姿态,再看看姜语嫣那强忍痛苦、眼神涣散的模样(这正是被蛊虫深度影响的典型表现),心中稍定。

看来蛊虫并未失效,只是这姜语嫣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在发作时强行压制片刻?

他深深看了姜语一眼,那眼神带着警告和探究,最终化为一个温和的笑容:“也好,那就有劳二弟了。”

说罢,转身离去,只是转身时,拇指上的玉扳指又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

太子一走,那股强制性的痴迷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蛊印处残留的剧烈灼痛和虚弱感。

姜语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肘部,一股淡淡的、清冽如松雪的气息传来,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姜小姐,当心。”

萧景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而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驱散她脑海中的混乱。

姜语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迅速抽回手臂,退开一步,低声道谢:“多谢二殿下解围。”

她不敢抬头,怕泄露眼中的惊悸和后怕。

“举手之劳。”

萧景珩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和微微颤抖的肩膀,目光在她缠着白布的手腕处短暂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思量。

“姜小姐的琴,弹得极好。

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探究,“琴声之中,似有金戈隐现,不屈之意铮铮。

不知…是何等心境,方能奏出如此矛盾又和谐的乐章?”

姜语心头巨震!

他听出来了?

听出了她在对抗?

她猛地抬头,撞进萧景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轻佻,只有纯粹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审视和一丝…了然?

“不过是…心有所感,胡乱弹奏罢了。”

姜语强自镇定,避开了他洞悉的目光。

萧景珩低低一笑,并未追问,只是道:“胡乱弹奏便能如此动人心魄,若是有心为之,岂非惊世骇俗?

本王很期待,下次能听到姜小姐的‘有心之作’。”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转身融入了人群。

姜语站在原地,手腕的灼痛感尚未完全消退,后背却己被冷汗浸透。

赏花宴的初次亮相,虽然凭借现代知识和意志力勉强达到了“惊艳”和“改变印象”的目的,但过程却比她预想的凶险百倍!

太子的试探和蛊虫的发作,让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而二皇子萧景珩…这个看似闲散的男人,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更加迫近了。

手腕的蛊印在薄薄的白布下,如同一个无声的嘲笑。

月圆之夜,就在两天之后。

那“痛入骨髓、痴妄噬心”的炼狱,她该如何熬过?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