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悬壶未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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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丢进了一颗小小的炮仗,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脸颊上好不容易维持住的镇定“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的感觉。

她那双原本亮晶晶、盛满了期待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看笑容可掬的顾爷爷,又猛地转向那个依旧沉静如深潭的男人——顾云深。

那个她偷偷在心底描摹了千百遍、连名字念出来都觉得唇齿生香的人。

怎么会是他?

她的目标是爷爷啊!

拜爷爷为师,才有更多机会名正言顺地靠近他、了解他……可现在,爷爷竟然把她推给了他本人?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她措手不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混合着极致的羞窘和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前堂里那些压抑的、看好戏的笑声终于忍不住了,低低地爆发出来,如同水面上密集的泡泡。

顾云深握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饱蘸墨汁的笔尖,在处方笺的空白处,极其轻微地颤了颤,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的墨点。

他依旧没有抬头,仿佛那支笔、那张纸才是他世界的中心。

阳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跳跃,投下两小片浓密的扇形阴影,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云深啊,”顾松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孙子那一瞬的凝滞,也忽略了林晚星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声音依旧洪亮爽朗,“晚星这丫头有慧根,心也诚。

爷爷老了,精力不济,这徒弟,你替我收下。

好好教。”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捧着茶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尖冰凉。

她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支悬停的毛笔和那张薄薄的处方笺上,等待着宣判。

时间仿佛被胶着粘稠的药汁黏住,缓慢地流淌。

堂内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以及那几道带着笑意的目光无声地交织。

终于,顾云深动了。

他没有接茶盘,也没有看林晚星一眼。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目光似乎掠过处方笺上那个微小的墨点,然后,那支悬停了许久的毛笔,被他稳稳地搁在了青玉笔山上。

他抬起眼。

那双眼睛,像初秋拂晓时分的深潭,清澈,却带着一种难以化开的凉意。

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林晚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和她那双盛满了震惊、羞赧和一丝倔强的眸子,最后,落回到那杯犹自冒着热气的拜师茶上。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清晰地盖过了堂内所有的细碎声响,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字字分明:“《药性赋》。”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味药的剂量,“背完再说。”

“轰”的一声,林晚星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彻底崩断了。

羞窘、委屈、被轻视的恼怒……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药汤,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镇定。

脸颊的温度烫得惊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尖肯定红透了。

周围那些目光,那些压低的、带着了然意味的笑声,此刻变得无比刺耳。

她甚至不敢去看顾云深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只觉得那目光像冰冷的银针,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想说“我就是要拜顾爷爷”,或者“背就背,有什么了不起”,可话到嘴边,对上顾云深那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最寻常事务的眼神,所有的反驳和委屈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轻视,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她所有的激烈反应都是一种无谓的打扰。

一股倔强劲儿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难堪。

拜爷爷不成,拜他顾云深,难道就不是接近了?

而且……是他亲口提出的要求!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带着苦味的药香似乎给了她某种力量。

她挺首了脊背,像一株被风压弯又顽强弹起的小草,下巴微微扬起一个倔强的弧度。

“好!”

她清脆地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她稳稳地将茶盘放在顾云深诊桌的空角上,动作利落,那杯拜师茶在碗托里轻轻晃了一下,漾出几滴琥珀色的茶汤,落在红木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顾医生,一言为定!

《药性赋》是吧?

我背给你听!”

说完,她不再看顾云深,也不看周围那些表情各异的脸庞,更不去看顾爷爷那意味深长、似乎藏着无数话的笑容。

她猛地转身,湖水蓝的旗袍下摆划出一个带着怒气的弧度,像一只被惊飞的翠鸟,脚步飞快却又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冲出了济世堂那弥漫着药香的大门,将一室复杂难言的目光和那杯袅袅冒气的拜师茶,统统抛在了身后。

阳光有些刺眼地打在她脸上,照得她眼眶微微发酸。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莫名的湿意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