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切莫伤他
江眠扬声向外喊去,她并不知道问心是谁,但能猜测到应该是原主的随从侍卫或者管家之类的人物。
清朗悦耳的声音让问心立刻开门进门,这声音太熟悉了,当然是她的主子。
佝偻着身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问心跪到江眠身边,看着她的双脚垂到床榻下,立刻用手捂住为她保暖。
低声道,“主子可冷?”
江眠抿着嘴,把脚从她怀里挪开,“以后不要这样,我不喜欢。
你就是问心?
是我的什么人?”
问心自然不敢反抗主子的话,这可是她从小便侍候长大的主子,心里只有恭敬,于是低头称了声是,方回答,“奴婢是主子的贴身婢女,从小便伺候您,府上一定大小事奴婢均受殿下福泽为您照应着,殿下如今身体不适,奴婢晓得,若有需要还请主子吩咐。”
问心一番回答,让江眠心里有了数,她虽不敢有八分确信,也有五分可以看出,无论是皇姐还是问心,她们都有一定的可信度。
于是她接着吩咐道,“我落水时陪侍的小奴,现在什么情况?”
问心思索了一番,仔细道,“女皇陛下之前论罚那小奴,判了五十大板,两日前行刑完按规定关在地牢里。
陛下又有口谕,现在己经有人去照看那小奴,只是没有殿下明确的命令,他现在无药可用。”
江眠心中一惊,心里突然一悸,脸色白了白,捂着胸口道:“现在立刻找人给他上点药,好好看顾着,人挪出水牢,一切都等我回去。”
问心脸色焦急地扶住江眠,连忙安抚她躺下,“奴婢明白,主子千万不要动气,奴婢找尽天下灵药也会保住那小奴,他的命自然是属于主子的,谁也要不了他的命。”
她嘴上哄着,心里首呼矜贵的主子可别再出事了。
“你去安排吧。”
问心一只脚正要踏出门,又听里面的主子叫了一声,连忙回头。
黄昏内卧房的灯光有些忽明忽暗,她如东方明珠般耀眼的主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玉佩,修长有力的手指比玉还要精致。
年纪虽轻,却举世难寻这般气度。
只闻一声低语,“我明日就回府,记住了,切莫伤他。
我另有安排。”
话罢,江眠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问心愣了愣,将此刻尽显雍容华贵的主子记在心尖和心间便轻手轻脚退出了。
江眠自然不知问心脑补了这么多,她轻轻向后仰躺下去,置身于温暖的床铺之中,明亮的眼眸一闭竟睡去了。
……宸王府。
楚月拖着仿佛要裂开的下半身,他一阵阵地抽搐,细弱的手指抓着前面地牢的禁锢,带动着全身向前爬去。
“水…大人,给奴一口水喝吧。”
楚月的唇齿间仿佛干裂的火山,如果现在有人愿意给他一口水喝,便是立刻死了也甘心。
可他不敢死,人生太苦,他亦不敢下地狱,身体纵然尝尽苦楚,也总比化作飞灰寂灭强些。
看守的狱卒见他实在口渴,血迹斑斑实在可怜,却也不敢给他水,只道,“再坚持会吧,世事说不准呢。”
楚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世事无常”,他咳嗽了两声便不再向前爬去,像是知道没人敢救自己。
“爹爹,娘亲,我我要死了…孩儿不孝,没能好好活着。”
他慢慢闭上了眼,外面星辰斗转、风吹草动都进不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笼,今日也许是他葬身时,来世惟愿……算了。
他的意识慢慢低沉。
“快,喂点参汤吊着,殿下不许他死,必须把他救回来。”
“撬开嘴,阎王要的人我们也得留下。”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得楚月脑子嗡嗡响,他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是生是死,方才喝了什么,好像又吐了什么。
傍晚,当飞鸟掠过窗边的枝桠留下簌簌的响声时,楚月清醒了过来。
睁眼便是烛光的亮色,楚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才发现自己还活着,身上的伤也被敷上了药物,清凉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
“醒了?”
旁边穿着水蓝色衣衫的小奴端着药汤过来,放在一旁便要扶他起身,楚月顿了顿还是接受了,随即问道,“我,不是应该死在地牢吗?”
苍白姣好的脸庞被灯光照的人心中怜惜,他本就是好颜色。
蓝衣小奴轻笑道,“殿下要亲自处理这件事,总归你也算是有福之人,竟然活下来了,你不知道,刚把你送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血,血肉模糊地厉害,放别人身上可能就没了,你竟然能坚持住。”
“真是命大。”
蓝衣小奴叹了口气,可惜不知殿下回来以后是会折磨他,还是饶恕他。
天可怜见,这么小一只便被收了房,如今又遭了这样的罪。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愿你能活下去。”
蓝衣小奴将汤药端过来,喂他喝下便出去了,临走前还告诉他,问心总管吩咐给他的话。
“什么话?”
楚月垂着头问道。
“问心总管说,殿下要亲自处理这件事,若是主子饶了你,你这条命便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不得有失。
一切都等着主子的吩咐。”
“大人还说,无论你服不服因你失责导致殿下无辜落水,都要记着,这罚是陛下赏的,这药是殿下赐的。”
楚月苍白着脸,我的命便是如此轻薄。
“是。”
待人走后,楚月才伸出手抚摸了下自己的手腕,他很瘦弱,又遭了大难,身体比以往更是差多了,如今怕是被人一只手握住都要留很多空余。
他轻轻点了点,这里原本是他的守宫砂。
今年楚月才十七岁,却在两年前就被宸王抹掉了,那般轻易,他原本就是府中买来的小奴,生死由主人定夺,男子又被世人轻贱,清白在这里算不了什么。
可他也是人,也会难过,也会死的宸王醉,朱砂褪。
沙漏的声音轻轻围绕在耳边,楚月抹去不知什么时候溢出的挂在脸上的泪水。
他想下床去看看外面,听听声音,伤口却站不起来,就像方才蓝衣小奴说的那样,他真是蒙大难了,受伤太严重了。
如今回过神来,伤口一阵阵地胀痛起来,楚月没法子,只得躺下睡去了。
他只是在想,宸王一首不喜他,爱折磨他,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也许就是自己的死期。
怎么样才能活下去,这是楚月唯一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