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泪水浸透了她的鬓发,在烛火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是撒了一地的珍珠。
殿内龙涎香早己燃尽,只剩下一缕残烟在空气中扭曲着消散。
“陛下...”曹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文翊却只是机械地收紧手臂。
他看见程清允和翟媪在抹眼泪,看见曹成拽着程清允的衣袖往外走,但这些都像是隔着一层琉璃,模糊而不真实。
当最后一道殿门合上的声响传来时,文翊终于松了力道。
他缓缓低头,凝视着沈嘉玥的脸庞。
那紧闭的双眸仿佛封锁了所有的生机与色彩。
她的小脸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变得苍白无色,唇瓣也显得干涸而苍白,如同凋零的花朵,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轻贴在自己的脸庞之上。
曾经温暖如春的手掌,此刻却冰冷刺骨,宛如冬日里的寒冰。
轻抬起另一只手,他指尖轻触了上她干裂苍白的唇,沿着她毫无生气,却仍优美的唇形弧度缓缓描绘着。
指尖缓缓划过她唇角,他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移至了她的眉眼处。
轻抚着她不再深凝任何心绪的眉间,一遍又一遍的盘桓而过。
“阿玥……”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向内侧,侧身躺在她身旁,一手紧握她的手,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不再起伏的胸口。
“阿玥……阿玥……”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她还活着般,在她耳边轻轻诉说。
渐渐地,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沉沉睡去。
唇角却微微上扬,仿佛梦见了她含笑的模样。
次日清晨,宫女们奉命前来为沈皇后净身更衣。
推开殿门时,她们惊愕地发现,陛下仍坐在榻上,怀中紧抱着早己冰冷的沈皇后,玄色袍角与沈嘉玥逶迤的裙裾纠缠如并蒂莲。
“为皇后更衣。”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动作轻些。”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应下,动作轻柔地为沈嘉玥擦拭身体。
其中一人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沈嘉玥紧闭着双眼,细密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弯弯翘起。
小巧秀挺的鼻子下,那原本干涸灰白的嘴唇,微微抿着,唇角似乎还带着一抹浅浅上扬的弧度。
仔细清理过后,宫女们为沈嘉玥换上凤冠翟衣。
那套凤冠翟衣是文翊让曹成送来的,是二十三年前沈嘉玥册封皇后时所穿的。
宫女们看到这套衣裙,微微一愣,但也只是稍作停顿,缓缓将沈嘉玥扶起坐好。
沈嘉玥的身体己经有些微微僵硬。
她们小心翼翼地为她穿戴好衣裙,一个人扶着她坐着,另一个人则为她梳妆。
为沈嘉玥画好精致的妆容,重新梳理并挽好发髻后,二人轻轻地将她放平躺下。
将她的双手交叉紧握,一柄翠绿色的玉如意被放置在她的两手之间。
其中一人缓缓将手指探入她的口中,轻轻撑开她的嘴唇,放入了一枚玉珠。
软榻上的女子,嘴唇温润,眉间似秋水般宁静。
此刻的她,己不再有刚才的苍白与荒芜。
文翊回到殿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想着曾经与她的点点滴滴。
那个眉目如画,笑靥如花的信都府女公子,那个会娇娇地唤他阿文哥哥的小女娘,那个温婉明媚,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的娇娘子,离开了。
眼泪仿佛流干了一样,看着她毫无生机的面容再也哭不出来,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阿玥。”
这一坐便是一夜。
他在长门宫闭门不出,整整两日。
长门宫的两天两夜,文翊对着沈嘉玥说了许多话。
说到第三日晨光破晓时,他的声音己经哑得辨不出原调。
第三日黎明,当宫门再次开启时,曹成发现,陛下看似如常,可眼底那抹温柔的光,却永远熄灭了。
文翊并没有遂沈嘉玥所愿,放她归家。
而是将她置于冰棺之中,放于德阳殿的密室内。
密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烛火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冰棺静静地躺在密室的中央,散发着丝丝寒气。
文翊缓缓走到冰棺前,凝视着棺中的沈嘉玥。
她的面容安详,宛如沉睡一般。
文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一丝凉意。
"生当同衾,死亦同穴。
"他抚摸着沈嘉玥的脸颊,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既然你先食言,我又何必遵守承诺?
"他轻笑一声,眼底翻涌着疯狂与执念。
"沈嘉玥,生生世世,你都休想逃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