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镜像牢笼里的量子啼哭
林心彤蹲下身，指尖拂过焦黑作业纸上的血字，触感像极了童年时母亲批改试卷留下的红痕。
《周易》终端突然剧烈震颤，革卦爻辞如流星划过全息界面：“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量子门铃第三次炸响，这次的震动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林心彤握在门把上的手突然顿住——金属表面倒映出她身后的景象：诊疗椅上坐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脖颈缠绕着发光的数学公式，而本该空荡的墙角，站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虚影，正用带血的教鞭指向自己。
“进来吧。”
她深吸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门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涌来，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裹着厚重的羽绒服，车篷被黑色胶带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不停晃动的银色铃铛。
“林医生，”女人摘下墨镜，眼窝深陷得如同两个黑洞，“我女儿...不会哭。”
她掀开篷布的动作像是在拆解定时炸弹，露出襁褓中皮肤泛着蓝光的婴儿。
那孩子睁着琥珀色的大眼睛，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嘴角却机械地上扬，露出标准的15度微笑。
林心彤的呼吸停滞了。
婴儿额头浮现的量子纹路，与昨夜访客记忆芯片里的《学海中枢》编码完全一致。
当她伸手触碰婴儿的小手，皮肤下突然窜出数据流，在空气中拼成扭曲的方程式：“若x代表完美，y代表爱，求解x² - y = ∞的解集。”
“从出生起，她就只会解数学题。”
母亲突然扯开羽绒服，露出缠满电极的胸口，“医生说这是基因缺陷，但我知道...”她突然掐住林心彤的手腕，指甲刺入皮肉，“是我在胎教时播放的《学海中枢》音频，把她变成了这样！”
诊疗室的温度骤降至零下，婴儿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啼哭。
林心彤感觉意识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入混沌，无数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划过脑海：母亲逼她背诵圆周率到深夜的场景、铁驭教师团在赛博坦废墟厮杀的画面、还有自己躺在培养舱里，脊椎***入数据线的剧痛。
“弗洛伊德说，童年创伤会形成固着。”
她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用另一只手抽出藏在《梦的解析》夹层的神经阻断剂，“但你女儿的问题，根本不是心理创伤——”针尖刺入婴儿小臂的瞬间，蓝光突然暴涨，整个诊疗室化作由数学公式构成的牢笼。
母亲的面容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
“你以为能救她？”
她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人重叠的嘶吼，“我们都是《学海中枢》的实验品！”
话音未落，婴儿车突然分裂成上千个小机器人，每个都举着刻满错题的金属板。
林心彤的斯巴达教鞭自动展开，《民法典》数据波纹在空气中织成护盾。
但这次攻击不同以往，每道错题都带着使用者的情绪残响：有孩子的抽泣、家长的怒吼，还有无数被压抑的尖叫。
当教鞭触及某个写满红叉的作文本时，她突然看到自己十二岁的模样，正跪在地上用小刀刮掉作文里“我想当画家”的句子。
“不！”
她的精神防线出现裂痕，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母亲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画家能考上星际名校吗？
能让妈妈在家长群里抬起头吗？”
婴儿的电子啼哭越来越尖锐，化作实质的声波震碎了量子玻璃。
千钧一发之际，林心彤瞥见《周易》终端悬浮的泰卦。
她突然将教鞭刺入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鞭身的法典纹路流淌，激活了封存的“共情模式”。
剧痛中，她感受到了婴儿的恐惧——那不是对疼痛的恐惧，而是对永远无法成为“人”的绝望。
“教育不是雕刻，是等待花开。”
她将带血的手覆在婴儿额头，精神力如涓涓细流渗入量子纹路，“你看，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
随着这句话出口，所有的数学公式开始崩解，化作漫天星光。
婴儿的机械微笑终于消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落在林心彤手上，烫得惊人。
母亲跪倒在地，电极从身上脱落，露出布满抓痕的皮肤。
“我...我都干了什么？”
她抱住婴儿嚎啕大哭，而孩子用还不灵活的小手，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林心彤瘫坐在地，看着《周易》终端缓缓浮现新的卦象：既济。
然而平静只维持了三秒。
量子钟突然逆向旋转，诊疗室的废墟开始重组。
婴儿车底下滚出枚银色U盘，自动插入操作台。
全息投影亮起的瞬间，林心彤瞳孔地震——画面里，她的母亲正与《学海中枢》的首席科学家握手，背景墙上的标语写着：“打造完美人类的第127号实验计划。”
“观测者07号，你以为改变了因果？”
机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记住，在量子世界里，每个选择都会创造新的悲剧。”
话音未落，诊疗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新的访客站在阴影中，手中的《学海中枢》教材滴着黑色的液体，如同新鲜的伤口。
林心彤握紧还在渗血的手臂，《梦的解析》与《周易》自动悬浮在身后。
这次，她看清了访客的脸——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左眼是正常的褐色，右眼却闪烁着《学海中枢》特有的蓝光，而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与昨夜的镜像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