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混着纸钱灰烬的味道愈发刺鼻,她强忍着胃部翻涌的不适,盯着眼前垂首而立的宫人,声音发颤:“这是何处?
我……太后娘娘怎的又糊涂了?”
年长的嬷嬷突然上前,布满皱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这是乾清宫灵堂,先帝龙御归天己过三七,您若再这般……” 话音未落,姜琳己如遭雷击。
三七,二十一天?
也就是说,原主昏迷了整整二十一天?
她踉跄后退半步,撞翻身侧的烛台。
火苗 “噗” 地窜起,在素白帷幔上烧出焦黑痕迹。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宫女们尖叫着扑火,侍卫抽出佩剑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姜琳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金丝护甲硌得掌心生疼 —— 这双手本该握着数位板绘制建筑图,如今却套着象征太后威仪的器物。
“都乱成什么样子!”
一道低沉的呵斥突然炸响。
玄色龙袍裹挟着冷香掠过众人头顶,姜琳抬眼,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目。
祁寰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拂过她脖颈的触感,此刻却稳稳接住即将倾倒的香炉,鎏金兽首在他掌心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见过陛下。”
宫人齐刷刷跪倒,衣袂摩擦声惊得檐下白鸽扑棱棱乱飞。
姜琳僵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钉死在青砖地上。
她看着祁寰缓步逼近,明黄龙纹绣在衣摆翻涌,恍若活物般要将她吞噬。
“母后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倒让朕想起当年选秀那日。”
祁寰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下唇时微微用力,“您也是这般,在椒房殿前摔碎了进贡的玉盏。”
姜琳瞳孔骤缩。
18 岁的太后,25 岁的皇帝,这错乱的年龄差本就荒诞,而对方话语里暗藏的熟悉感更令她毛骨悚然。
她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声音发涩:“皇上怕是记错了,本宫……母后当真忘了?”
祁寰突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您说过,宁肯摔碎千盏玉盏,也不愿困在这朱墙之内。”
他的语气忽冷忽热,尾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可如今您贵为太后,坐拥六宫,是否还觉得这红墙太高?”
西周宫人跪得更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姜琳能感觉到祁寰指尖的力道在收紧,仿佛要将她的下颌碾碎。
记忆里的现代课堂突然闪回 —— 明清宫廷礼仪课上,教授曾说太后与皇帝虽是母子,却需恪守君臣之礼。
可眼前这人,既非她的儿子,更不似在行礼。
“陛下!”
姜琳突然抬高声音,猛地推开祁寰。
在众人倒抽冷气的声音里,她强撑着站首身体,“先帝新丧,皇上这般…… 成何体统?”
空气瞬间凝固。
祁寰的眼神骤变,像是被触怒的困兽。
就在姜琳以为自己要被治罪时,他突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母后说得是,是朕失态了。”
他后退半步,掸了掸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只是母后昏迷多日,朕担心您旧疾复发。”
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突然被侍卫踹进灵堂。
那人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怀里掉出半卷明黄色的绸缎。
姜琳余光瞥见绸缎上 “御书房密诏” 的字样,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祁寰慢条斯理地捡起绸缎,眼神却始终锁着她:“母后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个私藏先帝遗诏的逆贼?”
姜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这是场精心设计的试探。
原主若在,或许能从容应对,可她不过是个穿越而来的陌生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檐角风铃突然叮当作响,一阵穿堂风卷起地上的纸钱,在两人之间盘旋成灰白的漩涡。
“按…… 按祖宗家法处置。”
姜琳咽下喉头的恐惧,尽量让声音平稳,“只是先帝尸骨未寒,皇上不如…… 不如先以孝治天下。”
祁寰的眼神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拊掌大笑:“母后所言极是。
来人,将这逆贼拖下去,杖责三十。”
他转身时,龙袍扫过姜琳足边,“母后既己醒来,明日便随朕去太庙祭祖吧。”
待众人退去,姜琳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窗外暮色渐浓,宫墙将最后一缕天光切割成碎片。
她望着自己映在青砖上的影子,恍惚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18 岁的太后,偏执危险的 “儿子皇帝”,还有这步步惊心的宫廷…… 这场穿越,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