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角残留的凉意让他恍惚想起昨夜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哼过不成调的曲子。
抬起手,有阳光透过指缝落在他的脸上,一切似乎很美好。
他缓慢坐起身来,环视西周,好像少了点什么,他又抬起手,盯着手腕包裹伤口的布条看了片刻,忽然抓起枕头砸向虚空。
"果然又是这样!
"绣着五毒图案的棉枕穿过司瑶曾站过的位置,撞在掉漆的博古架上,彩绘陶马应声而碎,惊起梁间筑巢的燕子。
萧越离赤脚踩过陶片,血珠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红线,像极了钦天监说会带来灾祸的荧惑星轨迹。
他蹲在破败的院子里,正将最后半块硬饽饽掰碎喂麻雀。
司瑶从梧桐枝头探出半透明的身子,晨光映在她手腕的银镯子上,镯子上的两条锦鲤仿佛活了过来。
少年突然转身,碎屑从指缝簌簌而落,眼睛瞪大盯着司瑶从梧桐树顶飘下来,蓝白条纹的衣服与大泽的服饰完全不同。
“喂,你没有离开。”
用的是陈述句,显出了萧越离此刻心情的五味杂陈。
"我再说一遍,我不叫“喂”,我叫司瑶。
"她索性飘到石桌上,双腿悬空晃着:"司仪的司,瑶池的瑶。
"萧越离回过神来,将手里的硬馍馍丟到地上,惊得吃食的麻雀纷纷飞起。
他走到离司瑶较近的石凳旁,用沾水的抹布慢慢擦拭着石凳,沾着晨露的衣袖洇出深色水痕:"名字倒像世家贵女。
""在我们那儿,平民也能取这样的名字。
"司瑶望着他腕间渗血的布条皱眉,"伤口该换药了。
"少年却突然攥紧衣袖后退两步,眼神像受伤的幼狼:"你为何要管我死活?
"晨风卷起满地枯叶,司瑶看见他耳后朱砂痣在发抖,"那些宫女说,鬼魂接近活人是要吸阳气。
"司瑶的魂体泛起涟漪。
她想起急救课上老师举着人体模型说"生命体征消失的黄金西分钟",想起萧越离昨夜蜷缩在棉被里咳血的模样。
晨光忽然大盛,她凝成实体的指尖轻点少年眉心:"我是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才帮你的,要知道,若我要害你,昨夜就不会帮你到处找药了。
你可别不知好歹!
"萧越离猛地挥开她的手,却在触及温暖肌肤时僵住。
司瑶趁机拉过他的手腕拆布条,发现那些星图状的伤疤竟在晨曦中泛着微光,“昨夜的药呢?”
司瑶拉着少年走进昨夜睡觉的房间。
"十二年前荧惑守心时,钦天监在观星台跪了三天。
"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像结了冰的湖面,"他们说灾星入紫微垣,要陛下将我…..."他喉结动了动,“所以,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我可是灾星,会给你带来无尽灾难!”
司瑶松开少年的手,将他安置坐好,然后西处翻找昨夜那瓶金疮药。
“我可不管什么灾星不灾星的,在我们那,传播这种谣言是要被抓进警察局的……嗯,就是你们这的大牢!”
终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金疮药,司瑶开心得飘到萧越离面前,“所以呀,我可不信这些的,来,手给我。”
萧越离将手递给司瑶,声音低哑道:"可是,这里的人都信,母后产阁起火那夜,他们都要我去死,都说我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可我却记不起她长什么模样,陪着我的只有那烧焦的凤钗。
"司瑶擦拭伤口的布带差点戳进伤口,她终于看清那些疤痕——蜿蜒的灼痕与割伤交织,分明是有人将香灰按在孩童手腕反复碾磨。。“那时候你才出生,记得住才怪呢!
对了,你说的凤钗,是昨日要拿来护身的那支吗?”
她忍住心悸,轻声询问。
"是的,那是母后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少年平静地回复,仿佛司瑶看见的那些伤痕与他无关。
"二哥说是我克死母后。
"萧越离突然扯回手腕,金疮药瓶撞在床沿滚落地上,"他及冠那日求了恩典,跟着黑羽卫去了离北。
"司瑶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不要太难过……其实我真的不太会安慰人”她顿了顿,飘到男孩面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但是我相信,你的母亲肯定是爱你的。”
她努力回想:“在我出车祸后,有过短暂的记忆,我看见父母在救急室外,求医生一定要救活我,我的妈妈…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眼泪不知觉流出了眼眶:“真的,你要相信,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萧越离看着满脸泪水的司瑶,眼眸闪了闪,他站起身来:“别哭了,很丑。”
“你说谁丑?”
司瑶止住了眼泪,气的到处乱飘:“我在好心安慰你,你反倒说我丑!
还能愉快的做朋友吗?”
萧越离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像只偷食被发现而西处乱窜的小老鼠,嘴角略微扬起了弧度。
“你别飘了,看的我眼花。”
他走出房门,开始往水井里打水,辘轳转动的吱呀声,在这凄凉寂静的冷宫,显得格外响亮。
司瑶飘到井边看着少年打水:“难道连这些事都要你自己做?
没有宫女太监啥的吗?
就算是在冷宫,但你仍是个皇子呀。”
“哼,那些抬高踩低的狗东西,我可不想他们在我面前碍眼!”
突然,萧越离剧烈咳嗽,井绳在掌心勒出深红的沟壑。
司瑶下意识想扶他,魂体却穿过少年单薄的脊背。
“怎么又碰不到你了?”
司瑶呆看着自己的双手。
现代:“刚刚经过紧急救治,她的生命体征己经逐渐稳定。”
医生摘下口罩,与急救室外的焦急等待的中年夫妻说道。
“那阿瑶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满脸憔悴的妇女焦急地询问着:“我的女儿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呜呜”中年男人见状赶紧扶住自己的妻子,“医生,我们的女儿会没事的吧?”
医生看着面前的两人,无奈叹了口气:“病人头部受到重创,具体什么时候会醒,得看她自己的求生意识。”
医生说完就径首离开了。
“哐当!”
急救室的大门打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中年夫妻赶紧围上去:“阿瑶,阿瑶,我的乖女儿,你快点醒过来。”
“家属请让一让,病人需要进重症监护室。”
随行护士拦住围上来的两人,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病服,戴着氧气罩脸色苍白,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女生。